各奔天涯他发来视频，但没有回消息……
各奔天涯他发来视频，但没有回消息……
晚上十一点,程斯宙睡下了，闻子川离开医院，赶去录音棚。
冷随作为职业保镖,从不多说多问,他可以在医护面前表现得温和体贴,也可以在不需要表现时，保持冰块一样的状态。
他沉默地开着车，送闻子川到第二声楼下。
“我晚上还有工作,你先回去休息吧。”闻子川说。
“我得到的指令，是保护你今晚的安全。”冷随说。
闻子川皱了下眉，他还是不太适应，进出都有人跟着。
但或许他应该尽快适应,公司旗下艺人热度不低，大多都配有助理和保镖,哪怕只是私人行程。
到了录音棚，灯还亮着，幸好这边是机哥在管，不然都找不到人给自己通宵留灯留设备。
“哟，大明星！我天,还真给配上保镖了！”机哥裴咚咚向来浮夸,一瞧冷随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我在茶水间等你,”冷随比了个手势，“有事call我。”
闻子川点了点头,又朝机哥示了个意，白天他在工作群留了一句，说晚上会过来录音,没想到机哥竟然亲自过来等，这让他很过意不去。
“没事的闻老师，反正我孤家寡人，晚上多无聊啊，过来棚里，还能多混点加班费，是吧？”裴咚咚冲他咧嘴笑，情绪价值给得要多足有多足。
其实对于第二声，闻子川的态度相当复杂。
当初他签约进来，的确是金基德以不靠谱的“声优偶像计划”炮制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诈骗，但在这儿遇到的同事却大都很善良。
在“计划”破产的前夜，另外两位配音演员先离开了，他是最后一个，所以他的离开，也意味着平台签约配音演员模式的失败，即使第二声已经在有声市场做到了业内顶尖。
最近他常过来录音，虽然时间不与上下班完全重合，但总感觉办公区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清感，与他打招呼的同事，脸上也挂着沉沉暮气。
还好机哥没变，他依旧从容随性、举重若轻，再难的任务交给他，他都能在不经意间完成得超出预期。
闻子川走进录音室，戴上耳机投入到工作中。
他与裴咚咚是老搭子，默契充沛，几乎没遇到任何阻碍，就完成了整整四集干音的录制，结束时，天都快亮了。
“机哥，辛苦。”闻子川太过疲惫，边说边长长出了口气。
“比起北漂那会儿，这才哪到哪？”裴咚咚八爪鱼一样利索地收起设备，“就是吧，有点饿。”
“想吃什么？我请你。”
“烧烤配啤酒，ok吗？”
半小时后，闻子川、裴咚咚、冷随来到了一家烧烤店。
这家店原本开在杨柳岸旁边的小巷子里，因为那一带全部拆迁，所以他们也只好换个地方继续做生意。
闻子川知道，程斯宙挺喜欢他家的口味，于是留了老板的联系方式，店铺重新开业后，他也是第一次过来。
到了这个点，铺面也要收摊了，全因是熟人，老板才重新架起炉子给他们烤。
店里除了他们也没别人，冷随却坐在一个靠边角的位子，腰身笔挺，像是防备着什么人忽然冲过来，给他们一酒瓶子。
裴咚咚看见这么个刻板的人就想笑：“哥！冷哥！你累不累啊，咱们都到了吃饭喝酒的地方，你也松快松快呗。”
冷随扫了他一眼，没搭话，但察觉到自己被嘲笑，姿势就更拘谨了。
闻子川揣测，这可能是他们这行的职业习惯，就像配音演员，看见一个多音字就会认真判断它的读音，听见别人读错了，还会忍不住纠正。
“机哥，最近第二声的剧播得怎么样啊？”他给机哥倒了啤酒，给自己和冷随添了果汁，顺势岔开话题。
裴咚咚一听，脸色立刻变了：“陈一蓝跟你说了吗？原创板块整个砍掉了。”
“为什么？”第二声家大业大的，也能有降本裁员的时候？
“广播剧市场太依赖ip热度和演员热度了，你们走了之后，平台旗下没有签约艺人，选角、分成都得和各家工作室谈，人家老师的出场费年年在涨，可蛋糕就那么大，他们拿得多了，金总挣得就少了。”裴咚咚老气横秋地抿了口酒，“以前买的热门ip还有库存，靠改编能撑起来，但要说原创，谁肯花那个工夫？”
“线下板块呢？声优剧金总也不考虑了吗？”
“舞台更不挣钱了。以前他乐意做，是挣不了钱能挣吆喝，拿着漂漂亮亮的数据去拉投资，你猜怎么着，人大老板又不傻，放着好好的影视综艺不投，来投你这一场只有千把人能看的舞台剧？”
闻子川听明白了，金基德是打肿脸充胖子，去年壕气满满要做线下，是觉得搭上包括魏经在内一众大佬的桥了，而后又把自己往魏总床上送，谁知魏老板心里只有他干儿子，能高兴才怪，所以不但没拉到投资，还丢了份儿，人大老板投项目都是几亿、几十亿的体量，谁把他个做纯有声的放在眼里？
不过可惜的是，皮诺特的剧本还没写完，第二声砍了原创，以后都不做原创了，那她的剧要怎么上？
“《长路瑰途》也是原创吧，金总和国华音社谈妥了？”闻子川想着，他们不还配着一部么？也不能说全砍了吧。
“最后一部了，国华音社人气不高，金总本来不乐意，但……木岑老师有把握说服你过来主役，金总大概也觉得，以你的性格，不会忘了老东家的栽培，想再通过你，与星宇飞鱼重修旧好吧。”裴咚咚觉得脸上没光，战术性喝了口酒，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家老板，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给他当个工具使两天。
“竹篮打水。”不言不语的冷随忽然开口，点评了下金基德的行为。
“噗——冷哥你这是、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裴咚咚差点把刚喝进去的酒喷出来，“金总他高低是个老板，有钱，造一造不心疼，可我们惨啊，听说今年的年终要减一半，大伙儿都在骑驴找马，打算另谋高就。”
虽然让金基德自食其果是件挺爽快的事，但他毕竟手握资本，怎会全由自己扛下风险？何况他品格低劣，心性无赖，想必把风险转嫁给手底下的员工，内心也不会有丝毫惭愧。
还好几个月前，闻子川看出苏灼处境艰难，建议他跳槽到星宇飞鱼，从艺助转成经纪人，也让他避开了后续的种种问题。
“难道陈一蓝，颜丹彤她们也……？”
“没了线下舞台，颜丹彤年初就离职了；后来金总又招了个产品经理，和陈一蓝平级，说新经理做改编，陈一蓝做原创，这不是逼人离职吗？我看啊，她应该也待不久了。”
闻子川满心惋惜，他接下《长路瑰途》倒不全是因为木岑，而是对题材有兴趣的同时，还想继续和陈一蓝他们合作，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各散天涯了。
“别觉得可惜，”裴咚咚擡手，与他碰了个杯，“你要相信，以他们的才华离开第二声，也会像你一样，越混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