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哈姆莱特(5)
第32章哈姆莱特(5)
吉尔登斯吞:叫我们说些什么呢,殿下?
哈姆莱特:无论什么都行,只要不是废话。你们是奉命而来的,看你们掩饰不了你们内心的惭愧,我已经从你们的脸色上看出来了。我知道是我们那位好陛下和好王后叫你们来的。
罗森克兰兹:我们为什么这样做,殿下?
哈姆莱特:那我可要请教你们了。可是凭着我们朋友间的道义,凭着我们始终不渝的友情,凭着其他一切更有分量的理由,我要求你们坦言相告,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奉命而来的?
罗森克兰兹:向吉尔登斯吞旁白你怎么说?哈姆莱特:旁白好,我已经看透你们的虚实了。——要是你们还够意思,别再骗我了吧。
吉尔登斯吞:殿下,我们是奉命而来的。
哈姆莱特:让我自己来猜你们的来意,免得你们泄漏了自己的使命,有负陛下、王后的托付。我近来不知什么缘故,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什么有趣的事都懒得过问,在这种郁闷的心情之下,好像负载万物的大地。这座美好的框架,只是一个空旷的荒岭;这个覆盖众生的苍穹,这顶壮丽的帐幕,这个点缀着金黄色火球的庄严宫殿,只是一大堆瘴气的集合。人类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多么高贵的理性!多么伟大的力量!多么美丽的仪表!多么优雅的举动!在行为上像一个天使!在智慧上像一个天神!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可是在我看来,这个泥做的生命算得了什么?男人不能使我产生兴趣,不,女人也不能使我产生兴趣,从你的笑容之中,我可以看出你的不赞同。
罗森克兰兹:殿下,我心里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哈姆莱特:那么当我说“男人不能使我产生兴趣”的时候,你为什么笑起来?
罗森克兰兹:我想,殿下,要是男人不能使您产生兴趣,那么戏子们恐怕要自讨没趣了。我们在路上追上了一班戏子,他们要到这儿来向您献技。
哈姆莱特:扮演国王的那个戏子将要受到我的欢迎,我要在他的御座前面致以敬礼。英勇的骑士可以挥舞他的剑盾;情人的叹息不会没有报酬;急躁易怒的角色可以平安下场;小丑要使那班爱笑的观众弯腰;我们的女主角可以坦言她的心事,不用担心那无韵诗的句子走调。他们是一班什么戏子?
罗森克兰兹:就是您一直喜欢的那一个班子,专演悲剧的。
哈姆莱特:他们怎么走起江湖来了?固定在一个地方演戏,在名声和收益上都要好得多哩。
罗森克兰兹:我想他们不在一个地方呆长久,是因为时势的变化。
哈姆莱特:他们的名声还是跟在城里那时候一样吗?他们的观众还是那么多吗?
罗森克兰兹:不,他们已经今非昔比了。哈姆莱特:怎么会这样?他们的演技退步了吗?
罗森克兰兹:不,他们还是跟从前一样努力,可是,殿下,他们的地位已经被一群初出茅庐的小子们占了去。这些小子们的嚎叫博得了疯狂的喝彩,目前他们是最流行的,他们的声势压倒了传统戏班,以至于许多上流人物,都因为惧怕评论家鹅毛管的威力,而不敢到那边去。
哈姆莱特:什么!是一些童伶吗?谁保障他们的生活?他们的酬劳是怎样计算的?他们一到不能唱的年龄,就不再继续这行业了吗?要是他们赚不了多少钱,长大后多半还是做普通戏子,那时候他们岂不要抱怨评论家们从前不该把他们捧得那么高,结果反而妨碍了他们的前途吗?
罗森克兰兹:真的,两方闹过不少纠纷,全国的人都站在旁边毫不关心地呐喊助威,怂恿他们互相争斗。曾经有一个时期,一个剧本非得插一段编剧家和演员争吵的戏话,要不然是没有人愿意出钱买的。
哈姆莱特:有这等事?
吉尔登斯吞:是啊,差点动手呢。哈姆莱特:结果是孩子们赢了吗?
罗森克兰兹:正是这样,殿下,就连“环球剧场”都成了他们的获胜者奖品。
哈姆莱特:这也没有什么稀奇。我的叔父是丹麦的国王,当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取笑我叔父的那些人,现在都愿意拿出二十、四十、五十、一百块金洋来买他的一幅小画像。哼,这里面有些不通常理的地方,希望哲学能够解释出来。内喇叭奏花腔。
吉尔登斯吞:那班戏子们来了。
哈姆莱特:两位先生,欢迎你们来到厄耳锡诺。把你们的手给我,按照通常的礼节,我应该向你们表示欢迎。我不能对你们失礼,因为戏子们来了以后,我不得不应付他们一番,也许你们见了会误会,以为我招待你们还没有招待他们好。我欢迎你们,可是我的叔父陛下和婶母王后却弄错啦。
吉尔登斯吞:弄错了什么,我的好殿下?
哈姆莱特:天上刮着西北风,我才发疯,风从南方吹来的时候,我不会把一只鹰当作了一只鹭鸶。
波洛涅斯:重上。
波洛涅斯:祝福你们,两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