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百三十章
[暴雨如注。这样的天气暗巷里没法亮灯火,廉价的灯笼根本挡不住这样大的雨滴和风。纷乱的脚步声……]
暴雨如注。这样的天气暗巷里没法亮灯火,廉价的灯笼根本挡不住这样大的雨滴和风。纷乱的脚步声向着相反的方向去了,苏照歌闪身,藏在黑巷子的杂物后,轻微的抽了口气。
直到那些脚步消失,她才谨慎地探出头,然后转身绕进另一间黑洞洞的屋子里。
这是这几日里她们找到的第六个暂时藏身的地方。季玉钟说得没错,圣安司的追捕很紧,他们在哪个地方也没法多留。而且那与其说是追捕不如说是追杀,他们并不试图生擒,步步都是杀招。
虽然圣安司的人功夫并不如她,哪怕是易听风本人也不是苏照歌的对手。奈何对方人多,双拳难敌四手,苏照歌带着个什么也不会的季玉钟,还怀着孩子。
她躲进小屋子里,这屋子连窗户都没有,里面只有一豆烛火,烛火边坐着同样形容狼狈的季玉钟。
这种时候哪怕只有一点灯也觉得暖和了不少,苏照歌刚把圣安司的人引到另一侧,在大雨里奔波了快一个时辰,见到灯火后不自禁地出了口气,季玉钟不多话,立刻把自己干燥的外裳递过去。
算不得多厚,但总比苏照歌身上湿透了的裙子要好。
季玉钟说:“你受伤了。”
苏照歌的手臂上泅着一片血色:“刚被一个用暗器的刮了一下,不碍事。”
她撕开那片衣袖,又问道:“有金创药么?”
季玉钟把药递给她,然后说:“我带的药也查不多快用完了。”又道:“我今天听路过的人说圣安司死人了。你动的手?”
苏照歌倒没听过这个说法,一边上药一边奇道:“没有啊?我心里有数,下手只是重伤失去行动能力,只要救治及时,不会死的。”
“哦。”季玉钟说:“那这应当是圣安司特意传出来的消息了。”
苏照歌说:“八成吧。”
季玉钟观察着她。
苏照歌状态很不好。
她简直像是在外面遭了圈大刑回来,浑身湿透,眼下有很浓重的乌青,苏姑娘名震京城的美貌荡然无存,水洗过一张惨白的脸,手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功夫好不代表一切,她能甩开圣安司的跟踪,但自己也差不多是强弩之末了。哪怕她能重伤圣安司的追兵,对方可以派源源不断新的追兵来,而她只是一个人。
季玉钟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诊脉,半晌道:“你感觉怎么样?”
苏照歌深出一口气:“不太好。”
“最多两天,再没有安稳的环境的话。”季玉钟递给她一粒药示意她吃下去:“你保不住这个孩子。小产会极大损伤你的身体,我带的药也快用尽了。我建议你直接去找易听风,从这个局里退出,不管兄长人在哪里,易听风本人绝不会难为你的。”
苏照歌笑道:“你怎么知道易听风不会难为我?你昨天还跟我说照圣安司这个追杀的架势来看易听风是往死里追的,你看他是真想要我死,咱们没退路了。”
季玉钟生硬道:“我骗你的。”
苏照歌挑眉:“啊?”
“带着你那个翡翠扳指去见易听风,那是长宁侯贴身的东西,是保你平安的信物,易听风见到扳指,无论怎样不会杀你的。兄长把它留给你,不是一个单纯的念想,是一条退出的路。”
季玉钟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定:“我向你坦白一件事:从最开始就是我在煽动你的情绪,把你扯进这个杀局之中。其实兄长自己未必破不了局,我只是担心他动作慢最后让季犹逢跑了,他一直按兵不动,只是因为所谋甚大,但绝不是束手无策了。兄长本不同意你参与进来,也是我说服了他。”
“是因为我觉得你有能力,也适合做一个破局者,”季玉钟说:“是我强行把你扯进来的。”
对他这种一直在背后搞阴谋的人来说坦诚这个真是艰难,而且这事说起来很不光明,他做好了苏照歌暴起和他翻脸的准备。女人大约能原谅伤害自己的人,但很难原谅伤害自己孩子的人。苏照歌眼下的艰难详细说起来一半是他的责任一半是叶轻舟的责任,如果她要计较,他也只能受着。
苏照歌撑着脸:“哦。”
季玉钟:“啊?”
哦是什么反应?
境况这么艰难,苏照歌浑身糟糕得要死,听了季玉钟这番剖白,神色竟然是‘饶有兴致’的:“既然都是你搞的,你怎么突然反悔了?”
季玉钟莫名其妙觉得她此刻有点像叶轻舟,但他没多想。沉默了片刻,又道:“我没料到你会这么艰难。我只是想让这件事尽快结束,但我没想让你真的出什么事……你在江南救了我,像你说的,我们有共患难的交情。再则如果你真的出事,我在兄长面前无法自处。”
“我知道了。”苏照歌说:“但我不会去找易听风的。”
季玉钟愕然地看着她,苏照歌说:“你们心眼多的人想事情负担怎么这么重,还很自以为是。不管你说了什么,出来找季犹逢是我自己的决定。你说服了阿久,那同样是阿久的决定。现在的境况艰难和你同样没关系,现在的一切都应该是阿久的谋划。他都不觉得在我面前没法自处,你有什么不好处的?”
季玉钟竟然哑然无语,看她虽然脸色难看却淡然,半晌不禁问:“你不怪他吗?”“你以为他在天牢里,明明知道他很有可能没事,却甘心冒大险去救他。”季玉钟道:“而兄长的计策,却似乎没有对你留情。你不像是他的妻子,现在更像是他的棋子。”
苏照歌说:“我几乎要觉得你是季犹逢的说客了,你到底哪边的?”
季玉钟怒道:“苏照歌!”
“没什么可怪的,我相信他。”苏照歌叹了口气:“我信你哥哥爱我超过爱他自己,我还信他了解我便如了解他自己。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计策,那我信现在的局势就是我达成目的最需要的局势。不要说这点小伤,哪怕现在有一把刀比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慌张。”
“从你告诉我这就是他的一个局的时候,我就已经完全放下心了。”苏照歌笑了笑:“我什么都不担心,这是我们夫妻真正意义上并肩做一件事,我只觉得阿久在我背后把着我的手腕,就如多年前他教我写字那样。棋子?我不在乎。”
季玉钟刚想张嘴说点什么,没想到利刃破空声从头顶传来,苏照歌眼神一厉,挥刀拦下了从上方落下的攻击。
被发现了!!
没想到到底没瞒过圣安司的人,这里也待不了了……追的这么紧!易听风到底派了几波人!
苏照歌挥刀连斩,那来袭的圣安司下属见自己敌不过,并指入口,一段哨音尖利的划破夜空。
他在叫人。时间紧迫,来不及留手,苏照歌一把扯过季玉钟,挥刀劈斩,她出招狠辣,一刀横过来袭者胸膛令他大量失血,另一刀则斩向他的腿,使他再不能追踪自己。
然后她拉着季玉钟转身便走,这一片她不熟悉,只能胡乱地瞎跑,所幸这一片地形十分复杂,圣安司的人和他们同是闯入迷宫的老鼠,他们乱跑,圣安司的人也难追。
难只难在季玉钟实在废物——苏照歌拉着他,哪怕是以她的轻功,带一个男人也有点艰难。
说真的,之后实在得让季玉钟学点功夫,起步晚了虽然难有大成,但总不至于这么拉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