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多违 - 枕寒流 - 青陆晼晚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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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多违

顾静嘉的死在白门自然算是一件大事,毕竟不论她父亲还是丈夫都是其时出名的人物,而她本人也曾出席无数客厅舞会,因此陈以蘅将她的死讯登了报,供那些愿意凭吊她的人来白门寄托哀思。

陈以蘅做决定之时,方致去了云间看望妻子的兄长,等顾静嘉的讣告在报纸上刊登出来,方致才从云间回来。见了那报纸,他很有些幸灾乐祸地专门打电话提醒他:“陈二,你在白门的清净日子到头了。”

陈以蘅起先没明白方致的意思,等到一批记者堵到家门口,他才反应过来,越性躲到了方致家里,镇日不回家,那些好事记者遍寻不到他,竟天天候在陈公馆外。

陈以蘅平时公务繁忙,一周要工作六天,如今因为杂务才放了一个月的假。这次回来白门,却惹上了这样的官司,他不堪其扰,预备提前再往汉津去。

方致听说这事,笑他:“我在云间就听见了这件大事,你要被骂死了。我先前说我最怕章南鹤一干人,你还不信,如今可信了?”

顾静嘉漂亮、博学、活泼,即便在文人集宴的客厅里,也是皎皎明珠。她工诗词,也翻译些外文小说,文笔典丽精致,又有父亲的名声,在文人圈里的风评很好。况且她与章南鹤的交游不是人尽皆知,一朝吞枪自尽,各种言论尘嚣甚上,以为陈以蘅不叫顾静嘉出门做事,为免家丑逼死她的大有人在。

如今新政府当政,很有些积极于革命的女先生,听说此事,虽不至上门来骂,却也作了些隐晦的文章来讽刺他。

陈以蘅叹道:“骂倒不妨事,只是昼夜守在我家门口,实在难捱。”

方致道:“怎么不叫卫兵来把他们赶走?”

陈以蘅苦笑道:“我一个不够,又添了你,反替我招骂名。”

方致清雅秀质的眉眼展开,终于劝慰他道:“我夫人那样不理世务的人,昨天还叫我往后少跟你来往,可见你是臭名远扬了。不过也没什么,那些文人圈子里的大都明白尊夫人的死同你没什么干系,就算有不明白的,不过是些东西跳梁的,你何必去理他们。我前些天找人向那些记者略微透露出另一桩秘闻,他们过几日就走了。”

方致夫人叫沈宝黎。她的娘家虽然在云间,但她歆慕明京的风物,竟然在方致不理论之后,又说通了母亲哥哥,携了丫鬟婆子跟方致两地分隔,住在明京。沈宝黎是个闺秀,与顾静嘉的大胆张扬不同,是个十分天真纯白的女人,方致待她也好。

陈以蘅深知道此间秘事,因此闻言叹道:“静嘉虽然没有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却已经告诉了她的父亲兄姐,跟他们说我为她办完了后事,她再与我无关了。”

方致怔了怔,却道:“这是你做出来的事,我一点也不吃惊。只是我疑惑与顾四小姐的姐姐,听说是个很厉害的女人,竟也肯同意。”

陈以蘅忽然冷淡了:“我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她讲了,她又不是泼妇。就算顾及面子,难道我是不要面子的么?”

方致呷了一口茶,笑道:“我还以为她会说叫你担待顾四小姐,毕竟她是个女人。”

在旧朝,女人淫奔,自然弄死也是活该,但自从女权大行其事,作为名门家庭,且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子自然率先受益,是以方致才问出这样的话来。

陈以蘅淡淡地道:“既然平等,又为什么叫我去担待她?顾三小姐那样的女人,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方致“哦”了一声,笑道:“是我错了。如今我已经替你驱散了那些记者,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陈以蘅原也有别的法子驱散那些记者,听了方致这话,便不再多提,只道:“明天吧。对了,中大的叶校长已经聘了一个教员,你以后不必去代课了。”

方致舒了口气:“那才好,我还有事要做,可不能一直代下去。”

方致在经济署工作,陈以蘅听说他新来了个同事,便道:“我听说你近来多了个同事,原该有个分担的人,怎么反倒比从前更忙了?”

方致听他这样问,原本舒展的眉眼又蹙了起来,叹道:“你猜来的是谁?”

陈以蘅连猜也不愿去猜,只看着他。

方致知道他的性子,便苦笑着道:“周伯阳。”

陈以蘅果然有些惊异。

周伯阳的名字,陈以蘅当然听说过――周伯阳本名周曦,伯阳是他的字,旧朝起初灭亡时供职于聂家。他在聂铉父亲还没死的时候就在聂家做门客,后来成了聂铉最得用的人。

那时候聂家是掌管旧朝军权的家族之一,管事的是个叫聂铉的年轻人。

陈以蘅早些年在明京的时候,听说过聂家的一些传闻。那时候旧朝掌军权的几个世家闹得不可开交,聂家举步维艰,皆因聂铉的父亲死得早,聂铉又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更兼留下的几个门客各怀心思,唯一的血亲叔叔中看不中用,是个十足十的漂亮废物。这么一个烂摊子,急得聂铉生了一场大病,等他好容易叫医生救了过来,却不止性情大改,连带举止行事也与从前全不一样。

其时聂家尚左支右绌,不过一两年,聂家在明京却已是举足轻重。

聂铉在一年前遭到暗杀,凶手至今也没抓住,那时他的门客四散,周曦也没了音讯。如今听说周曦竟与方致共事,着实令陈以蘅意外。

周曦是兰陵周家的公子,周家也是世家大族,只是在旧朝与革命党人之间选择了旧朝,是以新政府一掌权,便销声匿迹了。若非有周曦在聂家供职,百年世家说不准便会就此式微。

方致懒懒地道:“那个周曦是个人才,还是个钱袋子,要不是他好歹顾及脸面,手伸得不算太长,我就去找你叔叔闹了。”

陈以蘅了然。

陈以蘅知道他的五叔陈惟恪在聂铉在世时就与周曦走得近,方才乍闻周曦在经济署做事的消息,因为惊讶,没想到这一层,听了方致似笑非笑的抱怨,才明白过来。

他向方致笑道:“我承你的情。”

方致叹道:“有个做次长的叔叔可真好,要不是你大哥非要去投奔军阀,如今你陈家就有三个在政府做事的了吧。”

陈以蘅笑了笑,并不回答。

他跟陈以芷虽然早年在父亲陈菘年和叔父陈惟恪的斗争中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者,骨子里却是截然相反的作风。他是经过反复慎重斟酌才做出的决定,陈以芷则是天生的投机者。看似殊途同归,可他们在许多事情上都免不了摩擦争执。兄弟二人都深知彼此的脾性,一时尚且相安无事,但到了后来,矛盾终于不可避免,陈以蘅在政府任职,陈以芷则去做了军阀。

方致因为这是他的家事,也不再提及。

第二天傍晚,陈以蘅果然回了陈公馆。

那是一个难得清凉的天气,青白的天上散着皎白的云,阴阴得叫人看着舒服。

阿侯是顾静嘉从娘家带过来的婢女,早在顾家人回明京的时候被带走了,在公馆里做事的是陈惟恪遣过来的明仪。

明仪把陈以蘅带进了客厅,陈以蘅见沙发上背着坐了两个人,便立刻退了出去,问明仪:“不是说都走了么?怎么还有两个。”

明仪说:“这两个不是记者。”

陈以蘅道:“那就叫他们走。”

明仪就很严肃地说:“我觉得二少爷应该见一见他。”

陈以蘅问:“是你留下他们的?”

“不是。”明仪摇了摇头,“我留下了他们的联系方式,听二少爷今天要回来,就叫他们来了。”

陈以蘅若有所思地看着明仪。他早知道明仪是个很有主意的人,陈惟恪又不苛待下人,还很听她的劝,这才叫她这样大胆,擅自做了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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