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到底在想什么
市一中二食堂，依旧人声鼎沸。楠寂瑶像个被点了xue的木头人，手里捏着那张烫金的高级饭卡，站在汹涌的打饭长龙里，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和昨天一样？他知道个鬼的昨天一样！”楠寂瑶心里疯狂吐槽，青色的眼睛里燃烧着被当工具人的悲愤小火苗。他早上那点因为“薄荷糖事件”产生的微妙心思，此刻被“打饭小弟”的现实砸得粉碎！亏他还以为……以为个锤子！冰山学神就是冰山学神！不食人间烟火，连打饭都懒得自己动手！
他气鼓鼓地排着队，看着前面慢吞吞挪动的人流，感觉度秒如年。易染那小子还在角落里对他挤眉弄眼做口型，一脸“看好戏”的贱样！楠寂瑶恨不得把手里的饭卡当飞镖扔过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打饭阿姨的大勺敲着盆沿：“同学！快点！吃啥！”
楠寂瑶看着琳琅满目（其实也没啥选择）的菜色，脑子里闪过轻寒觉那张清冷禁欲的脸。哼！帮你打饭是吧？行！“和昨天一样”是吧？那就给你来点“惊喜”！
他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的弧度，指着几个窗口：“阿姨！麻烦这个窗口的麻婆豆腐！那个窗口的红烧肉！还有那个……那个窗口的糖醋里脊！再来一份米饭！汤……紫菜蛋花汤吧！”他专挑油汪汪、颜色鲜艳、味道浓烈的菜点！麻婆豆腐红彤彤全是辣椒油，红烧肉肥得流油，糖醋里脊裹着厚厚的酱汁！清淡？不存在的！冰山是吧？给你加点“火热”！
阿姨手起勺落，动作麻利。很快，一个堆得冒尖、色彩缤纷（红彤彤、油亮亮、酱乎乎）、散发着浓郁混合香气的餐盘递到了楠寂瑶手里。好家伙！这视觉冲击力！跟楠寂瑶自己餐盘里清汤寡水的土豆豆腐形成了鲜明对比！
楠寂瑶端着这盘“视觉炸弹”，心里那点憋屈总算散了些。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其实是硬着头皮）朝着轻寒觉坐的那个僻静角落走去。
轻寒觉果然坐在那里。背脊挺直，姿态优雅，面前摊开一本……居然是竞赛习题册？！在食堂？！一边等饭一边刷题？！楠寂瑶嘴角抽搐了一下，学神的世界他果然不懂。
他越走越近，那股混合着辛辣、油腻、酸甜的浓烈气味率先飘了过去。轻寒觉翻书的动作似乎微微一顿。
楠寂瑶走到桌边，也不说话，把手里那盘堪称“食堂热量炸弹”的餐盘，“哐当”一声，不轻不重地放在了轻寒觉面前的桌子上。那动静，成功让轻寒觉从题海里擡起了头。
轻寒觉的目光，先是落在眼前这盘色彩斑斓、油光水滑、堆得像小山的食物上。麻婆豆腐的红油几乎要溢出来，红烧肉的肥膘在灯光下晶莹剔透，糖醋里脊裹着黏糊糊的酱汁，紫菜蛋花汤上飘着可疑的油花……镜片后的黑眸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然后，他的目光才缓缓上移，落在了站在桌边、一脸“完成任务爱咋咋地”表情的楠寂瑶脸上。楠寂瑶校服上还沾着点打架留下的灰，脸颊因为刚才的气愤和此刻的“挑衅”还带着点红晕，青色的眼睛毫不退缩地（其实有点虚）迎上他的视线。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两秒。
食堂的喧嚣仿佛成了背景音。
轻寒觉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冰山属性发挥稳定。他既没有对这盘“黑暗料理”表示震惊或嫌弃，也没有对楠寂瑶的“服务态度”提出异议。他只是平静地拿起放在旁边的筷子，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了一下。
楠寂瑶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得意劲儿，在对方这无动于衷的平静下，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嗤一下漏光了。他甚至有点挫败感：这人是不是味觉失灵啊？看到这么刺激的菜色都没反应？
就在楠寂瑶觉得没意思，准备转身就走的时候——
轻寒觉夹起一块裹满红油的麻婆豆腐，动作优雅地放进了嘴里。他咀嚼的动作很慢，很细致，仿佛在品尝什么米其林三星。然后，他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接着，又夹起一块油亮的红烧肉……
全程面无表情，动作从容，仿佛吃的不是食堂重油重辣的“炸弹”，而是什么清粥小菜。
楠寂瑶：“……”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算什么？无声的示威？表示他啥都能吃？还是……根本没味觉？！
挫败感和一丝莫名其妙的“被看穿”的羞恼涌上心头。楠寂瑶不想再待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杵在这儿！他梗着脖子，硬邦邦地丢下一句：“饭打好了，卡放这儿了！”说完，也不等轻寒觉反应，转身就走！脚步飞快，像逃离什么瘟疫现场！
他一路小跑回易染那桌，一屁股坐下，端起自己那碗凉透了的紫菜蛋花汤，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试图浇灭心里的烦躁。
“怎么样怎么样？冰山什么反应？有没有被你的‘和昨天一样’惊到下巴脱臼？”易染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惊个屁！”楠寂瑶没好气地把碗往桌上一顿，发出“哐”的一声，引来旁边人侧目。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他屁反应都没有！面瘫！绝对是面瘫！我给他打了麻婆豆腐、红烧肉、糖醋里脊！全是油！全是辣！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吃得那叫一个优雅！跟吃空气似的！”他越说越气，感觉自己精心准备的“报复”完全失效了！
“噗！”易染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他努力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哈哈哈……瑶瑶你……你太有才了！不过……”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这更说明问题啊！”
“说明什么问题？”楠寂瑶警惕地看着他，觉得他又要开始胡说八道。
“说明他根本不在乎你给他打什么！”易染一脸“真相只有一个”的表情，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他在乎的是——让你帮他打饭这个过程！懂吗？这是一种……嗯……专属感？支配感？或者说……他在试探你？”
“试探我什么？试探我是不是个好用的跑腿？”楠寂瑶翻了个白眼，抓起一个馒头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
“哎呀！榆木脑袋！”易染恨铁不成钢，“你想啊！他轻寒觉是什么人？独来独往的冰山学神！他缺帮他打饭的人吗？随便勾勾手指头，想给他打饭的女生能绕食堂三圈！他为什么偏偏找你？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楠寂瑶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易染的话，像小石子一样投入他混乱的心湖。是啊……为什么找他？就因为他们现在是同桌？还是因为……昨天那颗糖？
“而且！”易染继续加码，眼神瞟向轻寒觉的方向，压低声音，“我刚才可看见了！你放下餐盘转身走的时候，他擡头看了你背影好几秒！虽然脸上还是没表情，但那眼神……啧，绝对有内容！”
楠寂瑶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他……看自己了？他下意识地想回头去看，又硬生生忍住。不能看！看了不就显得自己很在意吗！
“所以啊，瑶瑶！”易染总结陈词，拍拍他的肩膀，“冰山学神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在他那儿，绝对跟别人不一样！不然他干嘛不找别人打饭？干嘛吃你给的糖？干嘛看你背影？”
楠寂瑶被他说得心烦意乱，低头猛扒拉自己餐盘里已经凉透、口感变差的土豆和豆腐。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是觉得他好欺负？好使唤？还是……真的像易染说的那样，有那么一点点……特殊？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楠寂瑶的脸颊又开始隐隐发烫。他赶紧甩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行了行了，赶紧吃吧！饭都凉透了！”楠寂瑶闷闷地说，试图用食物堵住易染的嘴和自己的胡思乱想，“下午还有老王的课，想想怎么写一千字检讨才是正经！”
提到检讨，易染的脸也垮了：“啊！我的检讨！一个字还没动呢！完了完了！老王会杀了我的！瑶瑶，你文笔好，帮我……”
“想都别想！自己写！”楠寂瑶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他自己的检讨还一个字没动呢！而且，他下意识地觉得，以轻寒觉那“原则性强”的性子，要是发现他们互相抄检讨，估计又得去老王那里打小报告！他可不想再进教导处了！
两人埋头苦吃（主要是楠寂瑶泄愤式干饭），暂时把冰山学神、银发刺头和检讨书的烦恼抛在脑后。食堂里依旧喧嚣热闹，食物的香气和少年人的活力交织在一起。
而在那个僻静的角落。
轻寒觉慢条斯理地吃着餐盘里那堆“热量炸弹”。他吃得不多，每样菜只尝了几口。麻婆豆腐的辛辣让他微微蹙了下眉，喝了口水。红烧肉的油腻他显然也不太喜欢，只挑了一块瘦肉吃了。糖醋里脊的酸甜味倒是多夹了几块。
他放下筷子，看着还剩一大半、卖相已经不太好看的饭菜。镜片后的黑眸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恶。他拿起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仿佛刚才吃的不是食堂大锅菜，而是什么精致料理。
然后，他擡起眼，目光越过喧嚣的人群，落在了远处角落那个正低头跟易染抢最后一块红烧豆腐的、有着青色眼眸的男生身上。
楠寂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擡起头，青色的眼眸茫然地扫视过来。
两人的目光，隔着嘈杂的食堂，隔着攒动的人头，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轻寒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清冷如霜。
楠寂瑶却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低下头，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红了，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扒拉自己餐盘里根本不存在的饭粒。
轻寒觉的目光在那抹迅速消失的青色上停留了零点几秒，然后平静地收回。他合上那本一直摊开的竞赛习题册，端起那碗飘着油花的紫菜蛋花汤，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便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