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重逢
q大校园,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了点灼人的热度。古老的梧桐枝叶繁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混杂着青草香、书本味和年轻学子特有的蓬勃气息。)**
盛盼摄影工作室的小巴停在了气派的数学系大楼前。车门拉开,呼啦啦下来一群人,扛着大大小小的摄影器材包,像一群闯入象牙塔的“武装分子”,瞬间吸引了周围学生的目光。
“动作快!器材轻拿轻放!江言松!你带人先去图书馆前那个草坪踩点!光线正好!”盛盼戴着顶渔夫帽,指挥若定,嗓门洪亮,“楠寂瑶!你跟我去这边!数学系有个大佬的专访,在顶楼休息区拍,环境光绝了!要那种……嗯,智慧与孤独交织的氛围!懂我意思吧?”
被点名的楠寂瑶混在人群里,像一块移动的、沉默的黑色礁石。
狼尾般的黑色短发利落干脆,左耳耳垂和耳骨上两枚黑色耳钉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宽大的黑色工装外套拉链拉到顶,下半张脸被一个纯黑色的口罩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沉静的、仿佛淬了冰的青色眼眸。他肩上扛着一个沉重的三脚架包,动作利落,眼神平视前方,对周遭好奇或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懂。”他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声音透过口罩,闷闷的,听不出情绪。只有宽大外套下,那根被他死死压制、软软垂着的尾巴,因为“数学系”这三个字,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江言松扛着反光板凑过来,撞了下楠寂瑶的肩膀,挤眉弄眼:“瑶瑶,待会儿拍完大佬,咱去食堂转转?听说q大食堂巨牛!哥请客!”他习惯了楠寂瑶这副冷冰冰的新造型,依旧没心没肺。
楠寂瑶没看他,只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青色眼眸的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那栋肃穆的、代表着顶级学术殿堂的大楼上,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抓不住。
**(顶楼休息区,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校园葱郁的景色。光线通透,空气里弥漫着咖啡香和旧书的味道。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采访已经进行了一会儿。盛盼正半蹲着,对着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教授猛按快门,嘴里还低声引导着:“教授,对!看窗外!想想您刚解决黎曼猜想那会儿的心情!对!就是这种……睥睨天下的孤独感!”
楠寂瑶安静地站在稍远的角落,像个没有存在感的影子。他已经利落地架好了另一台备用相机,调好了参数,镜头对着采访区,但并没有拍摄,只是沉默地待命。口罩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双青色的眼睛,隔着冰冷的镜头,平静地观察着光线和构图。
就在这时——
休息区厚重的磨砂玻璃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专注。手里拿着几本厚重的精装书,步履从容,像一台设定好路径的精密仪器,径直走向靠窗的一个空着的单人沙发,准备坐下看书。
是轻寒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楠寂瑶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撞了一下**!像被重锤击中!巨大的轰鸣声瞬间淹没了周围所有的声音!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四肢冰凉!
是他!
真的是他!
虽然隔着距离,虽然对方根本没往这边看,但那清冷的气质,那挺直的背脊,那熟悉的、仿佛刻进他骨子里的侧脸线条……**绝对不会错**!
口罩下的嘴唇瞬间抿得死紧,几乎尝到了血腥味!帽檐下(虽然没戴帽子),那对被他死死压制、紧贴着头皮的兔耳朵,因为巨大的冲击和本能般的惊恐,瞬间……**竖了起来**!带来一阵尖锐的、被布料摩擦的刺痛!腰间的尾巴在工装裤里更是疯狂炸毛!瞬间变成一颗僵硬的毛球!要不是裤子宽松,那剧烈的动静几乎要暴露!
他几乎是凭着巨大的意志力,才强迫自己没有后退,没有移开视线!握在相机冰冷金属外壳上的手指,却因为用力过度而指关节泛白,微微颤抖着。
冷静!
楠寂瑶!冷静!
他认不出你!
你现在……不一样了!
他疯狂地在心里对自己嘶吼,强迫那双青色的眼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无波,像冻结的湖面。只是那湖面之下,早已是惊涛骇浪!
轻寒觉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角落里那个几乎要凝固的“黑色礁石”。他走到沙发前,极其自然地将手里的书放在旁边的小圆几上。动作流畅,带着他一贯的、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就在他放好书,准备坐下时,他的动作……**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似乎……**无意识地扫过了自己放在圆几上的手背**?又或者,是感觉到了某种……**极其细微的、如同冰冷蛇类被惊扰般的视线**?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精准的校准感……**擡起了头**。
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没有任何情绪地……**穿透了休息区略显空旷的空气,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那个扛着相机、一身黑色、戴着口罩的陌生人身上**。
四目相对!
楠寂瑶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口罩下的脸颊瞬间滚烫!那双努力维持平静的青眸,在对上轻寒觉那深不见底、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冰冷目光时,控制不住地……**剧烈闪烁了一下**!像被强光刺到的猫!
他几乎是本能地、极其迅速地……**垂下了眼睑**!避开了那道如同实质的审视目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快得像是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不能看!
不能对视!
他会认出来的!
轻寒觉的目光在楠寂瑶身上停留了大约三秒。
那三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楠寂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的冰冷和审视,像扫描仪一样,掠过他的狼尾短发,掠过他耳垂上的黑色耳钉,掠过他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最后……**定格在他那双因为垂眸而只露出浓密睫毛的青色眼睛上**。
那双眼睛……
轻寒觉镜片后的眸光,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像平静的冰面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那是一种极其模糊的、近乎本能的……**熟悉感**?像看到一组似曾相识的数据,却又无法立刻调取出对应的程序。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被这种莫名的、不受控制的“干扰”感到不悦。随即,他极其自然地移开了目光,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停顿和注视从未发生。
他平静地坐进了沙发里,翻开书,修长的手指夹着书页,神情专注,仿佛瞬间就沉浸到了另一个由公式和定理构筑的冰冷世界里。周身再次筑起了那道无形的、隔绝一切的冰墙。
角落里,楠寂瑶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冷汗浸透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