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寒竹闲居 第118章 打草惊蛇（下）
玉裳没想到马涛会亲自上门来拜会。
这马家兄弟二人素来与自己没什么交情，他们家的含烟姑娘虽得老老太太待见，却并不受王爷喜欢，自己稳打稳扎可以栖身在这寒竹居，但含烟却是个无处安放的主儿。
况且，他们只带了一百两银子，玉裳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因此态度十分傲慢，收了银子和礼物，却都没亲自见上他们一面，只是让近身的一个老妈子招呼了两句，那老妈子脸嘴不好看，什么也不说，马涛碰了一鼻子灰，怒不可遏地回到了家里。
马波问他打听得怎么样了，他便道：“她当她真的是主子奶奶么？登鼻子上脸了还！”
马波一听，默默地摇了摇头，旋即又冷笑道：“依我说，这也是件好事儿。”
“我都叫人撵出来了，还叫好事儿？”马涛骂道，“我倒是要瞧瞧，这女人能风光多久！”
这话惹得马波轻轻一笑：“这些人不当什么，看个嘴脸明白个人，这的确是好事儿，你想想咱们姑娘老实巴交的，要是真做了王妃还碰上这样的主儿，不每天都被人欺负？”
“大哥，你的意思是？”马涛心惊了一下，忙问。
“这件事儿你就甭管了，我来料理。”马波笑，“你明日只管到私塾里去一趟，给娘传个话儿。”
“也好，告诉她那玉裳原是个作妖的人，让她在老太太面前说几句，让那女人吃不了兜着走！”马涛嘟囔道。
“不，今儿个受气的事儿，你一句不能提。”马波轻轻一笑，“说些安慰的话，告诉她没事儿，我已经打听出来了，正在想办法。”
“这？”马涛愣了一下。
“没事儿，哥担着便是了。”马波只身一人出了院儿门，并没有转到自己的家门口去，而是快走两步，去了两个街口之外的一处民宅，四下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叩了叩房门。
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大胖子，见是他便问：“有事儿么？”
“爷在么？”马波陪着笑问。
“哟！还真不巧。”大胖子道，“在呢，不过正玩儿呢，不得闲见你。”
马波犹豫了一下，点头道：“那成，我就先走了，不扫了爷的兴，等爷闲了，我在过来瞧瞧。”
说着，便掏出一个银锞子递了过去，招呼道：“谢谢哥哥。”
那胖子收了银子，便搂住他的肩膀笑道：“马老大你是真会做人，别说哥哥没提点你，跟爷一处玩儿一把，现在就能进去，想说事儿不也容易些？”
“哥哥真是抬举我的。”马波苦笑道，“我这种样儿的，哪配和爷一处玩儿呢？”
胖子笑了笑，便又十分热心地道：“你若是不进去的，这几日便也见不着他了，说是家里头有些事儿要回去。你也知道他家里那摊子事儿，一回就是十天半月的。”
“是这样吗？”马波这银锞子花得实在值得，竟打听出了不少事儿，他想了想，便又摸出一个银锞子出来递了过去，问道，“哥哥，那管事儿的孙二爷在么？”
“在！屋里吃酒呢！”胖子十分热情，径直将他带到了孙二的小院落门口，还带着十分慈爱的笑目送他进门。
“快进屋。”孙二见马波来了，忙让进来，笑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素日里常与这孙二打交道，对他的为人也略知一二，此刻的笑容满面，可不代表他会真正和你交心，常跟在他那主子后头，学得一手笑里藏刀、心狠手辣的功夫。
“这不，有些小事儿想过来托二爷给打听打听。”马波很是谦逊，瞧见孙二上了炕，自己就站地上站着，面带微笑。
孙二盘腿儿上炕，抿了一口酒，低声笑道：“说说看吧！”
“我就想问一个主顾。”马波瞧他没一口回绝，索性也没必要绕圈子，直接了当便问。
“放银子的，还是欠银子的？”孙二问。
“放银子的。”马波低声道。
“马老大，你瞧，咱们俩多少年的交情，全凭一个义字儿，今儿个甭管什么事儿，只要你开口，我必定得帮一手，可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事儿就不是这么个事儿，咱们这盘口上的规矩，放利钱的银子去哪儿咱们心知肚明，可都是打哪儿来的，说不得，问不得。甭说是你，就是我，也没辙！”孙二喝了一口酒，深深一笑。
“是为难您了。”马波低声笑，“这不，有亲戚家里出个事儿，也没旁的意思，就是问问。”
“马老大你可以啊。”孙二笑道，“我都不知道你有那么多有权有势的亲戚！”
“您老说笑了。”马波呵呵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道，“我如今有五千两银子放在这里，若您老愿帮我这个忙，就都是您的了。”
“马老大，你这是下血本儿了。”孙二瞥了一眼马波，“这么逼我，你觉着合适么？”
“这盘口上就没您老办不成的事儿。”马波谄笑道。
“也别这么说。”嘴里这样回答，但心里却很是受用，表情也毫不掩饰地满满得意，“咱们家爷才是主子，我们这些人，不过跑腿儿挣点辛苦钱罢了。”
“二爷太过谦了。”马波凑上前，笑道，“爷只管大事儿，像咱们这点儿小事儿，不全是由您打点么？”
孙二只是笑，没再提及这件事，邀马波喝了一顿酒，马波虽有些酒量，却也不似这孙二是个场面上的人，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喝得人事不知，孙二命人将他送回家去，自己匆匆去了后头厢房里，还没到房间门口，就听到两个女子哭着求饶的惨叫声，他顿了顿，原又转身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下人匆匆过来，压低声音道：“二总管，爷屋里又有了两个白猪。”
他不动声色地道：“照旧，做得干净点儿。”
下人点头要去，孙二便叫住问：“爷在么？”
“Z瑶伺候着，在耳房里吃早饭呢！”下人说罢，匆匆去了。
孙二起身，整了整衣冠，快步往耳房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