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大结局 皇帝殡天,万民哭……
皇帝殡天,万民哭丧,京城上方聚集起波谲云诡的乌云,云层密布不见天日,比往日更加阴沉。
大殿前百官素裹,灵幡飞舞,群妃命妇跪坐在灵棚内守灵。天寒地冻,灵棚里烧起炭火,却还是让人感觉到透骨的寒意,每个人心中都揣着不安和焦灼,用上好的丝绸手帕遮住半张脸,遮住脸上流露出的情绪。
顾皎将热茶端进灵棚,向跪在最前面的女人走去。女人一袭白衣,身量纤弱,皮肤苍白得不健康,若瓷器一般。她生得清秀肃穆,自带一种悲天悯人的气质,凤眼里无悲无喜,只微微垂着,若观音捻莲。
而她腰杆笔直,倘若宝剑出鞘。
“皇后殿下,太子担心您的身子,派属下前来送茶。”
顾皎将茶具放到郭皇后身畔的小叶紫檀木茶几,起身时不露痕迹地将一张纸条落在皇后的裙摆上,裙摆亦是雪一样的白,纸条毫无痕迹地融入了衣摆。
“各位姐妹们也在受苦,没有热茶暖身,本宫身为皇后不仅不做表率,还耽于享乐,怎对得起陛下亲手交予本宫的皇后宝册?”郭皇后柔声婉拒,“多谢秦大人,还请将暖茶收走,待到申时,本宫自会安排瓜果茶饮,给诸位大臣女眷休息。”
皇后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顾皎只好将茶具收走,不无担忧地多看了她一眼。郭皇后慈和地向她微笑,转头和长御说话:“那几位年老的命妇可安排入暖阁了?”
长御恭敬回道:“是,已经置办好了,太医令候在一旁。”
交好的嫔妃面面相觑,有人低声耳语:“殿下真是……有太后的风范,朝中郭相与几位老臣扶持,看来徐贵妃大势已去。”
燕帝驾崩,徐贵妃悲痛欲绝,病倒在床已有三日。太医流水般往来梧栖宫,千金的人参雪莲不要钱似的送去,可徐贵妃还是不见好,成日昏迷不醒,据说是不行了。
“照这个架势,太子殿下继位,是板上钉钉的事。端殿下也是苦尽甘来,骊殿下没了徐贵妃,母族徐家也只是个新贵。徐家借着徐贵妃的宠爱成日横行霸道,朝中积怨已久,都碍于陛下忍气吞声,如今陛下已去,他们家也算是到了头。”
燕帝崩逝,停灵三日。送葬当天,仪仗连绵一里,百官相送,禁卫开道,太子扶灵,白绢漫天。
出了皇陵,太子端正与旁人说话,一道剑光突然从人群里射出,直取燕端脖颈。四周顿时乱成一锅粥,大监尖着嗓子大喊:“卫兵!卫兵!快来人啊!”
燕端身侧立即箭步冲上来一人,寒光闪过,眨眼间就制服来者。
顾皎顺着手里的宝剑视线往下,停留在剑刃边那雪白的脖颈上,凝脂般的脖子上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痕,十分刺眼。她在心里叹息一声,踩上这人的后背,脚下微微用力。
“三哥……”燕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往前趔趄一步,小黄门忙围上去挡在他身前。
“让开,那是本宫的兄弟,你们怎敢阻拦!”燕端大怒,拨开黄门。身后有大臣扬声道:“殿下慈悲,可您眼前的哪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分明是狼心狗肺的财狼虎豹!”
燕端愣在当场,以袖掩面。
“燕端,你装什么慈善!是你杀了我阿娘!你这个嗜血的怪物!你这蝇蚋奴兵,我阿娘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她哪里挡了你的路!”
燕骊暴怒,浑身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好像下一刻就要从地上一跃而起。顾皎险些控制不住他,她没想到娇生惯养的小皇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放肆!放肆!”一老臣出列,吹胡子瞪眼,“你面对的可是我大燕今后的陛下,你也敢对陛下如此不敬?陛下慈悲为怀,不与你这竖子一般见识,你却不饶人,不仅刺杀陛下,还胆敢当众辱骂?”
说罢,老臣面对燕端跪下,言辞殷切:“臣请陛下,严惩这无礼之徒,剥夺身份,革除职务,押入天牢,以振皇威!”
百官中不少人跟着老臣跪下:“臣等请陛下严惩!”
燕骊气得浑身发抖,体若筛糠,他想张嘴大骂,但被顾皎摁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早该知道燕端是个什么人,这根本就是陷阱!是了,燕端这么怕死的人,郭皇后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会让护卫出差错,让燕骊一个只会花拳绣腿的皇子带剑潜入。
这分明就是想要处置他,怕被冠上残杀手足的名头,就找个借口,做出被群臣恳求才狠心下手的贤君罢了!
可怜他阿娘,一生荣华,孤独地死在梧栖宫,连皇帝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从皇陵启程回京,车马走了一个昼夜,太子归京,继承一事也当提上日程。
御书房内,炉火烧得正盛,一品大臣各自落座,皆屏息凝神。
太子坐于上首,本是当坐龙椅,太子以尚未继位为由拒绝,只在龙椅边放了把太师椅。
正谈到继位大典的仪仗,外面传来御前太监急切的声音:“王爷,王爷您不能进去!”
话音未落,门帘被人从外打起,风雪从缝隙吹进来,卷走本就微薄的暖意。晋王气势汹汹地闯入御书房,他一身玄墨大氅,内着绞丝蟠龙盘花的朝服,虽两鬓斑白,眼中却精光四射。
“太子殿下,商议此等要事却不知会本王一声,于理不合吧?”晋王并未跪拜,只一拱手,毫不客气地寻了个位置落座。
郭丞相皱眉,捋着胡须道:“晋王殿下,虽说太子殿下如今还未继位,但您不可无礼。”
燕端好脾气地摆摆手:“相爷,无碍。来人,给晋王奉茶。”转而对晋王问道:“王叔前来,所谓何事?”
茶水送到晋王手边,晋王眼皮子掀了掀,淡淡道:“没有别的事,只是皇兄驾崩前曾有一道遗诏放于我手,今日也到公开的时候了。”
郭丞相心里一咯噔,暗叫不妙。晋王从广袖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抖开给众人观瞧。
郭丞相看着看着变了脸色,他身侧的官员按捺不住站起来,大声道:“胡说八道!太子殿下正值青春,并非三岁小儿,怎的需要晋王殿下扶持摄政?简直是一派胡言!更何况晋王殿下这些年来并不在朝中任职,怎懂派系局势,别说摄政了,就是入朝为官也许多加考量!先帝英明神武,怎会做出如此下策!”
“本王看你才是放肆!这可是陛下御笔亲书,真真正正的玉玺皇印!皇兄的决策岂是你能置喙的?”晋王拍案大怒。
“哼!说是御笔亲书,我看未必。先帝晚期荒废朝政已久,就连徐贵妃都能拿到玉玺,谁知道是不是你使了什么手段,或是进献谗言或是伪造遗诏。”官员冷哼一声,“王爷还是省省吧。”
晋王冷笑一声:“太子殿下,您说呢?”
燕端依旧是好声好气的模样:“王叔,莫不是父皇去世您太过于悲痛,失心疯了吧?太医令就在外面候着,可需要派人来看看?”
“好好好,你也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晋王站起来,“本念着家人一场,不要动用兵刃,没想到太子殿下逼着我图穷匕见。”
郭丞相说:“晋王殿下,您这是……”
外面传来铁器碰撞的声音,听这整齐划一的动静怕是有上百人,还都全副武装,暖阁内的空气在一瞬间胶着,沉闷地挤压在每一个人的嗓子眼。
“我带的全是精兵良将,足足有三百人,这一路来,所有的侍卫都被我的人拿下。”晋王拍了拍手,一队银甲卫兵从外面进来,手中银枪寒光闪烁,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选吧,太子殿下,”晋王居高临下,倨傲地冷冷看向太子端,“是选择当一个傀儡皇帝,还是命丧于此,百年后连个皇陵都不配葬入?”
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被卫兵团团围住。长枪尖锐处指向太子端的咽喉,郭丞相满脸的皱纹都盛满怒意,咬牙切齿道:“好啊,好啊,先帝留你在京是动了恻隐之心,不忍看你远走边疆。没料到是养虎为患,引狼入室,你可对得起先帝对你的一片信任?”
晋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件事,还是等我下去了再和他请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