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混沌之境惑心神

第156章混沌之境惑心神

意味深长的目光与寒冷锐利的眼神在半空中两厢交汇，却没有撞击出惊天动地的火花，而是淡淡的融在了一处，眸色微动，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心中均是转过不止千百个念头。

意味深长的目光来自月落。望着那从往生镜中的熊熊火焰开始燃烧的那一刻起，便将那锐利探究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的暗月，月落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她知道她是想要将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探究清楚，却不想平白的看了这样一场浮生，浮生中的男主角，还是她心中有所思慕的那个人。月落不知道，此时暗月那略带哀伤的眸子中，究竟是为着她而感到怜悯，还是为着她自己而感到悲凉。

寒冷锐利的眼神属于暗月。自那往生镜中的画面徐徐展开的第一刻起，她便已然知晓最后那个悲惨凄凉的结局。毕竟，亲手毁掉那山寨中所有人的魂魄的人是她，毕竟，亲手杀掉慕青寒的人也是她。月落那压抑着的痛哭的声音，仿若一记又一记重锤敲打在她的心上，亲眼看着慕青寒手中的宿央剑穿透月落的胸膛，暗月的心中，却不知为何陡然升起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忘川河畔的猎猎旗风仿佛就在身边席卷，那成片成片的血红的曼殊沙华将暗月的眼眸刺得生疼。往生镜中盛着忘川河水的杯盏落地而碎，清脆而决绝的声音映在暗月那一向止如静水的心湖之中，仿若一块沉沉的石子儿，石子儿虽然已经重重的沉入湖底，然而那湖面上激起的涟漪却久久的消散不去。

月落那迷茫而心碎的眼神映在眸中久久的挥散不去，黑袍自风中瑟瑟飘舞，暗月那激起层层涟漪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忽然就很想将那往生镜中因着月落的魂魄离去而不曾知觉的一切都告诉她，告诉她慕青寒之所以久久未去约定好的奈何桥畔找她，并非她所想象的那般，因着元神觉醒而仙魄归位的慕青寒不屑于与一介凡人纠缠不清；告诉她慕青寒之所以久久未去约定好的奈何桥畔找她，是因为那个时候，为了护着早已魂魄离体而徒留一具冰冷尸身的她，慕青寒被前去抢夺尸身的自己重伤而导致仙元受创，沉沉的昏睡了五百多年方才醒来，而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毫不犹豫的奔向幽冥司的奈何桥畔去找她。

娇艳的红唇在黑紫色的面纱之下抖动半晌，双唇一张一合，良久，暗月终究是没有开口。

说了又如何，不说又如何。

虽然这个误会并不算小，然而若他们二人仅是因着这误会便放弃了对彼此的信任，然后就此分道扬镳，那么，这一段情在她暗月眼中，也并非就那么珍贵的值得她去为他们有所付出。更何况，她是暗月，她是魔神觉醒不可或缺的力量，从她有意识有思想的那一刻起，她所走的每一步，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全都是为了等待魔神觉醒的那一刻，他们的这段情，着实不足以让她放弃自己长久以来的目的。

唇角勾起一丝谁也看不见的笑意，邪佞魅惑，带着阴森的寒意，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才是她暗月一贯的行事风格，望着自己内心激起的层层涟漪，暗月不由得在心中嘲笑着自己，真是跟着这帮人在一起久了，就快要连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要忘掉了。

“你……确定要看？”眼瞧着一直站在离往生镜不远不近的位置的暗月，盯着月落的眼眸之中光焰明灭几回后，便蓦地向前迈出了脚步，江凌枫不禁有些忧心，抬眼望着那黑色的身影，便迟疑的问出了口。

“为什么不看？就是要将所有的真相都看得清清楚楚，才能彻底熄灭心中虚妄的幻想，才能彻彻底底的死心，难道不是么？”话语之间，暗月黑色的身影已然走近江凌枫身边，抬起手腕将白皙的手掌放入江凌枫的掌间，锐利冰冷的目光，却始终未曾从月落那微微泛白的面孔上移开。

“看就看吧，你说这些话又是何必？”轻叹一口气，江凌枫就算不用眼睛去看，不用脑子去想，也知道暗月这番明明白白的话是在说给谁听。若是换作往常，江凌枫听了这话定然是要与她辩上一辩，然而此时此刻，却不知为何，平白的便没有了那份玩闹的心情。

不同与月落那柔若无骨的感觉，江凌枫握着暗月放入掌心的手，冰冷而凌厉，骨节分明而有力，虽是光滑如凝脂，却无端的给人一种粗粝之感，令人不难想象这双手在握着那柄细细的长剑时，是一副怎样狠辣而果决的样貌。

口中默默的念着法咒，望着那漂浮在往生镜上的莹蓝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盛，江凌枫的心中不由得勾起几分好奇。

都说这隐藏了大千世界数以亿记的万事万物的记忆的往生镜是乃人心所化，所以人心不同，人心中的喜怒哀乐不同，这往生镜徐徐展开时的颜色便有所不同。

一人一面往生镜，看着那莹蓝色的光芒渐渐的由盛至衰，暗月的往生镜中缓缓浮上一缕缕黑色的迷雾，江凌枫忽然就很想将自己的力量投入进去，看看属于自己的往生镜，究竟会是怎样一种颜色，而自己那被深深潜藏的记忆的角落，究竟又隐藏着怎样的、连他自己都不曾记得的故事。

黑色的迷雾愈来愈盛，前一刻还光洁如新镜的往生镜，此刻却仿佛被浓重的乌云所包裹，雾蒙蒙、黑漆漆，见不着一丝光亮。方才还渐渐西沉的夕阳，此刻早已将铺洒在天地间的余晖寸寸收尽，四合的夜幕沉沉而降，那如钩的新月与璀璨的星子却仿若睡过了头一般，迟迟未曾出现在夜空之中。

往生镜中徐徐展开的画面浓雾缭绕，如墨的雾色伴着四周沉沉的夜幕，一时之间，天地仿若远古时期尚未分离清浊的鸡子，迷雾混沌，漆黑茫然，没有一分一毫的亮光。

耐心的等待着，往生镜前的众人虽是面露诧异之色，却没有一个人出声，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混沌漆黑的往生镜，屏息凝视，似是在等待着那天地初开的第一缕光亮，将他们心头的疑惑全都抹去。

无止无尽的黑暗总是能让人迷惘了时光，忽略了空间，往生镜中虽然仍旧是漆黑一片没有丝毫变化之色，然而站在往生镜前的众人，却仿佛自在经历着什么神秘莫测的旅程一般，各自迷惘了神色，任那原本清明万分的神思变得异常飘忽迷蒙，远远的不知飘向何方。

陡然之间，天边的月牙似是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倏忽便窜上了如墨尽洒的夜空，携着闪烁的群星，将明亮的光辉洒满静谧的天地，照亮往生镜前神思迷惘的众人。

眼前蓦地一亮，众人飘忽的神思便在顷刻间回归原位，望着往生镜中仍旧一片迷蒙的混沌漆黑，心头却都不由得沉沉的一惊。方才那一瞬间的短暂时光，却齐齐的令他们丧失了对神思的控制，思绪飘忽仿若度过千万年的时光，身子僵冷却无法控制。

思及方才这般令自己全然脱离掌控的样貌，竟是全都由于那往生镜中徐徐展开的画面，众人不由得齐齐将那情绪复杂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暗月身上，就连与她近在咫尺的江凌枫，亦是微眯着那情绪颇深的桃花目，探究似的看着身边眸色沉稳的暗月，企图从她身上寻到一丝半毫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