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虽然没开门的时候,裴潋还恨恨的说怎么收拾这不识趣敲门的人,但除了摆着张臭脸什么都做不了。
进来的人是李刀疤,他敲了许久,正思索是否没人,就见门开了,是宋大人亲自开的。甫一歪头,还能看到端坐在屏风边喝茶的计相,只不过抬头间的眼神是不比早上还要凌厉。
李刀疤不由自主打了个寒蝉,脚步声放到最小,眼神根本不敢看计相,只对宋大人说:“小的突然想起件事儿来。”
早上的那几句话是宋遗青刻意为之。想要知道榆关的事,必然是李刀疤这样的人看能挖出许多,也是最简便的法子。看来他的话有些用处。
眼神扫过仍脸色不善的裴潋,心道你差点误了大事。
当然,裴潋边听边猛灌凉茶,没闲暇管其他的。
宋遗青惦记着裴潋的伤口,好心倒了杯热的给他,反倒遭了记幽怨的眼神,只好转而问:“刀疤兄想起了什么?”
打从和这人分别,李刀疤就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以至于都晌午了还惦念着他说的那几句话。直到方才想拖昨晚笑自己不识紫金鱼袋的兄弟给远在登州的妻儿写封家书,这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劲。
他躬身略微迟疑嘀咕,“周将军上月未写家书。”
“家书?”
宋遗青神色一凛问,便连裴潋都暂歇了旖旎心思细细听着。
李刀疤自己不是登州人,可他的妻儿是,自己家境穷苦非常,当初是入赘到了登州。周将军的故乡也是登州。以往只要寄家书,因着是同乡,周将军便托他连同他的那份一起送出去。并不是每回都有,但极其规律的在每月月末。可是上一次的月末已经过了十几日,周将军也没托他送家书。
他慢慢说了家书之事,又说了最为关键的一个,也是细思下来觉得脊背发冷的事儿。
“那日大行攻打榆关十分奇怪,一上来就用少量兵力佯攻,其余的都精准猛攻榆关守军薄弱的地方。”
大行当然不可能未卜先知,或者运气那么好全摸到了榆关薄弱之处。摒弃这些,那就只有……
李刀疤变了脸色,呼吸急促。他全凭命大,在榆关一役中捡了条命。但是同他一起参军的许多兄弟为了身后的大衡能安然无虞,都死在了弯刀下。
从军之人不怕死,却最怕不知为何而死。
裴潋放了茶盏,神色更臭,不过这次为的是榆关。不假思索便先于宋遗青开口,“劳烦刀疤兄一件事……”
到了晚间,裴潋视察平阳关的粮草和军器回来,顶着满身风雪进了房,就看到屏风后人影憧憧。宋遗青穿着菱花纹的宝蓝色对襟长袄正偎着暖炉看文卷。见他过来了,就抬头拧眉问:“你还记得朱和押送了多少粮草去榆关么?”
三司管着大部分权力,尚书省上下都是皇党,改制一起,自然跟着官家支持新党。虽说明面上还是那个尚书省,可一半的政务也由三司过问了。粮草商讨必然也经过三司。
裴潋脱了满是雪渣子的披风,摘了头顶的黑色大帽顺手挂在屏风上,走到暖炉前坐下烤手,想了想回道:“二十万石。”
顿了顿又补充,“掏空了怀京周围两个州府的粮仓。”
宋遗青双手握皱了文卷,忽而怒不可歇揉成一团扔在地板上。
“全没了!”
梁斗思和朱和身死,他又看了平阳关军粮账目,那二十万石显然不在其中。掏空两个州府粮仓得来的粮食,悉数留在榆关成了大行的囊中之物。
一米一粟都来之不易,他们苦心经营改制增了各地粮食收成,百姓尚未全部饱腹,双手捧上供养朝廷,供养边关的粮食全成了笑话!
裴潋将滚到书架旁的纸团捡起重新铺展开,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垂眸道:“我如今更担心另一件事。”
外面飞雪拍打着窗纸,炭火要烧没了,渐渐冷了下来。宋遗青压了怒火侧首看去,正与裴潋忧心的目光相撞,一阵寒气没由来的自脚底升起。可室内分明暖的紧。
万籁俱寂中,裴潋声音低沉,“今日视察平阳关军器才知晓,榆关还存着数万火铳。”
一个念头让他们不寒而栗。
平阳关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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