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睡吧(限)
刘婶娘又来过两回,第二回是直接寻到景承跟前,正大光明地谈起价钱来。媒婆与牙婆的界限一向十分模糊,觉得雁来是他买回来的,当然也可以出价求让,做生意的人家常常有这种做法,买个年轻女孩子做妾,不但侍奉枕席,还要替他里里外外地劳作,年岁大了再转手卖掉。景承不置可否,只淡淡道句“连春送客”。下午往往有一段空闲的时候,在晚饭前那一个时辰,茶客差不多散了,一束落日的金光从窗格子间斜打进店堂,空气里飞着细小的尘土,隔壁米店的学徒推着沉重的板车在沙土路上骨碌碌碾过。
景承坐在对面理佛经,抄错一个字,整张纸都废了不能用,所以桌上有薄厚两叠。连春去了一会儿回来,在酒柜后头坐着打瞌睡。厨房的灶上总是坐着一大壶热水,水开了,铁壶吱吱地啸叫,叫了半天,好像谁也不去管它,声响渐渐弱了。
老于先生去衙门纳了市税,进门就“恪钡匾簧道:“今年约莫不大好做,三十取一改成十取一,又加了许多杂项。”
景承道:“不是早就有这风声,怎么像你第一天听说。”
老于先生不说话,把账本从褡裢里掏出来气鼓鼓地一甩,倒了一碗茶咕嘟咕嘟地喝着。嘉安淡淡地道:“且走着看罢,今年十取一,保不齐明年还要八取一六取一呢。”
景承笑道:“到那时候索性关门大吉算了。”
老于先生又道:“我才一出来,看见衙门口正在那里贴告示,说是朝廷查办了一个二品的官贪墨渎职,皇上震怒,判了斩立决,还叫各地都贴出来知道。”
景承头也不抬,“杀二品如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老于先生想了想,说:“那人叫什么……其实前些年还在苏州府做过官,四爷大约不晓得。悖我这记性,对了!是姓胡――胡三明。”
周围仿佛一下子寂静下来,没人说话,窗外那米店的学徒工嗨唷嗨唷地给自己拉号子,令人也跟着一起十分疲倦。嘉安低着头,满纸的蝇头小楷晃了一晃,能够觉得有双眼睛盯着他,像根收紧的绳子缠在脖颈上使他没法喘气,以前的事又回来了。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胡三明长什么样子了,但模模糊糊总有一个画面,是自己的头颅仰垂到床沿下边,死死盯着房门,一个歪斜扭曲的视角,好像会有谁从那里走进来救他。一直到最后也没有,他心口里只是说不出地堵着。
死了也就死了。胡三明从来不是他怨恨的对象,所以听见这死讯也并不令他感到快意,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世上有没有这样一个人都没什么区别,毕竟那么多年了,再提也像惺惺作态。偶尔他仍然会想起那天晚上,他人生中怎么会有那么一桩的,实在不可理喻,都疯了,只有宫墙里会发生这种事,那些年他都不能算个正常人。
回过神来才发现笔头杵在纸上洇了好大一片墨渍。不用抬头他也知道景承在看着,而且并没想开口提醒他。嘉安把污了的纸拣出来分开,一张张翻过去,到七八张以后都还是有个黑点,没完没了,总是翻不完。他有些憋闷,低声笑道:“这纸怎么这样薄。”但是听得见那声音微妙地不像自己。
景承轻轻咳嗽一声,道:“贪墨真是好名头,任何不便明着杀的臣子,套上这样一个罪名,总是跑不了的。”
嘉安淡淡“嗯”了一声,就都不再说话了。晚饭时候开始有客人过来,他推说写字写得眼睛酸,收拾笔墨回去。有发不在了,所以他们这一向进出都是从后门喊周妈开,蓬蓬敲了半天才知道走错了,周妈在后头恐怕听不见。他实在不愿意动,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觉得恍惚,仍旧站在那里拍门,“周妈……周妈……”凄凄地唤着。以前也有一个很像的时候,他一直记得那天夜里,景承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再敲了一会儿,周妈出来了,提着一盏油灯向他照了一照,“嗳哟,我还打量着听错了……脸色这么难看,别是病了罢?要不要请大夫?”嘉安不答言。那件事是怎么结束的?后来连景承都羞辱起他来,还打过他,然后景承说了两句软话,就没了,就算过去了,
他没点灯,就在黑暗里坐着,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很讨嫌,过去的事了,还耿耿于怀干什么,甩脸色给谁看?再说景承道过歉了。他把自己塞进棉被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觉得一种压抑的眩晕,可以听见耳朵里的血潮缓慢沉重地涌着。不知过了多久,景承在外面叩门,“嘉安,你歇下了么?”
他呼啦掀开被子,想应又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忍不住要难过。他起来点了一根蜡烛,景承已经进来了,从背后抱着他,“嘉安……”
“嗯。怎么不去睡……”他勉强笑笑,“安置罢。”景承侧过头吻他的脖颈,把脸搁在他肩上,用一种非常委屈似的声气道:“你别不跟我说话。你一生气就不爱理人。”嘉安低声道:“你还想叫我说什么呢。”
景承扳着他的肩膀要他转过来对着他,两个人站在摇摆的烛火下默默地抱着。他闭着眼睛,能够觉得景承的双手从后脊摸下去解他的衣带,接着是小衣上的汗巾。不知道说什么,那或许只能先做了再说,交媾是安抚,也是逃避重提旧事的借口,连他自己也不想提,千言万语无非一句“都过去了”。小衣掉在脚踝间,衣裳却还穿着,景承慢慢地矮下身去,撩开袍角钻到他下面,吮上了他的腿间。
“嗯啊――”
嘉安仰起面孔,挤出一声惊惶颤抖的呻吟,烛灯染得眼前红彤彤地烧起来。没有亲吻和爱抚,湿热的舌头直接贴上了他的下体,在尿道口上来回舔舐,酥痒感从腿间直冲上头顶,令他全身毛骨悚然,一瞬间从头到脚都被情欲支配着。他颤抖着屈下膝盖、向外侧微微打开,好让景承含他含得更深些,鬓发蹭着腿根,毛茸茸地摩擦着衣料,像个年轻的野兽的头拱在下面。他呜咽着,隔着衣袍去揉景承的头发,按着他,引那舌尖去吮他最舒服的地方。羞耻和欢愉交替涌上头顶,他说不出话,惟有喘息,烛火熏得他面颊滚烫,可也许并不是烛火,他浑身上下都热得汗浸浸的。
紧闭双眼,耳中的细微声响便异常清晰,在这安寂的黑夜里,黄铜烛台上蜡烛“劈啪”一个灯花,自己喉间的呻吟孱弱而淫荡,隆起的衣袍下,水声暧昧不断。衣襟被扯散了,嘉安忍不住低头瞥了一眼,就看见景承跪在他身下,吐出殷红的舌尖,边舔着他的尿孔边抬头盯着他,他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这件事本身甚至比身体上的快感更令他觉得刺激。景承抬手揉他的臀瓣,修长的手指自其中缓慢地钻进了身体,他不知道景承是塞了几根进去,只知道自己后面那处洞穴正控制不住地收缩,肉襞熟稔地绞着插进来的东西。陷在对方发间的手指一霎攥紧,仿佛是从腰开始脱了力,瘫软着弯折下去,然后是打着哆嗦的双腿。嘉安低低求饶一声,然后道:“景承,去床上……你弄死我罢。”
景承不做声,只拖着他踉跄几步跌进被褥里。他挣开那双手臂,使劲撕扯景承的衣裳,推着他仰靠在软枕上。性器已经急不可耐地挺立着,嘉安一声不吭,跨到景承腰间,扶着那根东西抵住穴口。他能够觉得自己后面立刻兴奋起来,甬道里的软肉像浪潮似的一波波涌出来,张开嘴想把那灼热的性器含住好好亲吻吮吸。他们毕竟走到今天了,无论有过什么,也终于到了非对方不可的地步,明明他想好要把过去那些都忘了的。
嘉安心一横,用力沉下腰,一气把自己钉死在那根东西上,有些疼,他自己倒吃了一惊。他已经很久没在交合中感受过疼痛了,想来是方才手指弄得还不够,但反正恰好,不疼在身上便不能长记性。他拧着腰抬起身,马上又重重压下去,一遍遍重复着往死里H弄自己。这样有十几下,景承突然倾身过来抱住了他,“别做了,今天不做了。”
“不行。”他执拗道,“你弄死我。”
他被迫向后仰着身子,同景承贴得很近地对视,他看得懂那双眼睛里的歉疚和疼惜。嘉安一瞬柔软下来,委屈地望着他。倘若那天夜里景承恩准他进去见一面,也能够得到这样的一眼吗?唯独胡三明对他做过的细节他没跟景承讲,像埋得浅的死尸,蜡黄的手从地下往外钻,生怕提一次他这辈子都没法不反复回想它。景承艰难地换了姿势,抱着他仰倒下去,压在他身上缓缓地耸动。嘉安怔怔地望着墙壁上景承摇曳的影子。现在景承这么温柔,他就受不了这种温柔。没法对景承发脾气的时候他从来只能折磨自己。
景承从他身下退出去,皱襞间挂满的精液也跟着流出来,嘉安突然抬手甩了他一记耳光。景承被打得头一偏,吃惊地扭回来看看他,嘉安眼睛里噙着泪,又给了他一巴掌。景承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身子抱住了他。
“射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嘉安颤声道,“我也好想感受一次……一次就行了……”
景承不响,只深深浅浅地吻他。他忽然觉得铺天盖地的疲倦,便阖眼睡过去了,半梦半醒间觉得景承在替他擦身子。他把手探到下面摸摸景承的腕子,喃喃道:“我今天是不是真叫人讨厌?”
“没有。”景承柔声答他,“快睡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真・深夜舞黄了,让我康康还有谁没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