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联合合作社（二）
从我的办公室到金月村村委会，也就过去三公里左右，我是在村委会等到游德成游支书，他穿着一身洗涤褪色的绿色军装，上面还溅了不少水泥坨坨，看样子他是从修公路的现场过来，袖口的破边飘着纱丝，随着手的挥动，纱丝飘荡着，就好像飘浮在水里的水草，扭动着腰肢。他见到我就快步的走了过来打招呼道：“伍书记，你好！你好！你被下放到这边来的事情我都知道，说实话，我为你抱不平，你看，现在那个叫什么杨林的过来，还说什么交通局下来的人，他到现场，就像个菩萨，什么都不懂！你的方案，多好啊，为我们省了不少事，就拿承包这个事来说，如果是指定哪个来承包，是很难执行下去的，每一个村都有那么几个二流子，地痞流氓，不是拦着不准动，就是抢着要承包的，他真正要是承包了，又搞不下去的，就是要来捣蛋，这些都是伤脑筋的事。你的方法规避了这种风险，谁都不敢来捣蛋，捣蛋那是犯众怒的！”
我边听着游支书说边打量着他，他国字脸，短寸平头，头发花白，根根立起。一字浓眉，眉稍钻出几根又黑又粗又长的眉毛，两眉之间宽阔，鼻大直挺。这样的人很好打交道，说话直，不拐弯抹角。
“游支书！谢谢！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你看，我不是升级了不？你都叫我伍书记了，只要大家好，我个人算不了什么，我这次来想和你商量个事，我想搞一个六联乡联合合作社，发展我们农村经济，引领大家致富，我来问问您，您是什么想法？”我松开握着的手，把手揽在他的背，慢慢向前行走几步道。
“这是好事，这是好事，我积极参与，就刚才，吴传明对我打过电话，聊了十几分钟。他说你这个联合合作社，虽然名字不新不奇，但你的计划，你的运营模式，很新，很奇，很有创意。他是这么跟我说的。”游德成说道。
我从背包中，拿出两份资料，一份联合合作社计划书，一份金月村的地图标注和土壤报告道：“游支书，我把计划书给你一份，你抽空看看，有不完善的、有问题的地方都提出来。这一份是你们金月村几座山丘的土壤报告，我给你看看。”
游德成接过资料，边看边回答道：“好的好的……我明天就开村委会讨论这个事！”
我并没有在游德成那待多久，他赶着去修公路。从他那出来，我直奔黄桥村，我打电话给黄世平时，他说正好和黄塘村村支书黄伯荣在一块，他们俩赶过来身上同样带着水泥砂浆灰。我开玩笑的跟他们说：“两位支书，把水泥灰往家里带可不行啊！哈哈……。”
“哈哈哈！……”
黄世平拿出烟递一支烟给我道：“那我得巴结一下伍书记，你就睁只眼闭一只眼让我占点小便宜哈……！”
笑过之后，我把计划的事向跟游德成说一样的复述了一遍，他们的回复和游德成相差无几。
我打电话给清溪村的周武，他说他等我一会，要我赶紧过去，他马上要去县里，要和领导们吃饭。我自言的笑了：“嘿嘿！一个快中午了，他要去县里陪领导吃饭，别说时间赶不上吃中饭，大中午谁陪你去吃饭，你要说下午上城吃晚饭还差不多。”
我到周武家的时候，还别说，像那么回事，车子停在门前的晒谷坪候着，皮鞋擦得光亮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紫檀手串，手掌里旋着两颗大金刚菩提球，发出滋滋的响，靠着靠椅在大门口。我把摩托车停在他桑塔纳车子旁边，准备下车就听到他朝屋内喊：“叫你准备给县委主任的土鸡抓了没有，我要赶时间。”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早没听见你说，我没抓啊！”
我走上前去，只见周武从靠着的，抓着靠椅扶手起直了腰转头向里道：“我昨天不就跟你说了吗？”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的表演。
周武50岁左右，小脸型，短眉歪鼻，眼睛窝凹陷，时不时的斜着眼睛看着我，我感觉有点渗人！
我等他停了一会，我开口道：“周支书，你好！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我想跟你谈谈联合合作社的事，看你有什么意见？”
“哦！伍书记，是这样啊！你这是乡镇里要求的还是还是个人组织行为？如果是个人自发组织的，加入对我有什么好处？如果是政府统一要求的，那怎么在镇里开会时没听说过。”周武又靠上靠椅道。
“现在还不能说是政府要求的，这次创新引领老百姓致富，是自发组织的，往后政府肯定会监督管理。现在镇里管还为时过早，就算镇里管，也还是老百姓自主经营。”我回答道。
“不会是变个法捞好处吧！”他贼笑的道。
我拿出资料，边递给他边说道：“捞好处先要先看有没有得好处捞了。周支书，这个可以加入可不加入，我把资料先给你，你抽时间了解一下，要不要发动清溪村百姓加入进来，你们村委考虑考虑！”
“好，资料放这，我有时间看一下再给你回复，我就要上县城了，就不留伍书记了，不好意思！”他站起来道。
我跟周武之前打过交道，在他们村搞修公路调查的时候，他对我还是挺客气的，现在对我不冷不热也能理解，我之所以没组织统一开会，就是怕这种情况出现，搅乱了其他人的思维。
和周武聊过之后，我的情绪有点激动，对约见方家坪村的方向东，失去了信心，方向东是这几个村的首富，关系挺好的，听说也是最难定的，我正在犹豫不决要不要打方向东电话。我的手机先响了，电话是袁世杰打来的：“领导，在忙什么？好久不见，也不见你上城来陪陪我。”
“大老板，今天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昨晚跪搓衣板了？”我洋洋得意的道。
“嗤！我是跪搓衣板的人吗？后天我生日，你就说有没有时间陪我喝酒！”他说。
“你后天生日？是真的吗？那我一定过来。”我回答道。
“那你后天早一点过来，我们好好聊聊，有你惊喜！”袁晓杰道。
“等等！什么惊喜？透露一下！”我问道。
“天机不可泄漏，挂了！”袁晓杰在那头切切的笑道。
挂了电话，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我拨通了方向东的电话：“方支书，你好，我是小伍，请问你在哪里？我想跟你聊一点事情。”
“小伍啊！你好！我在黄塘水库钓鱼，你过来吧！”方向东道。
我来到黄塘水库大堤，看到方向东在堤坝边上，打着太阳伞，坐着小椅子，手拿一把纸扇，坐在那钓着鱼，我走上去跟他打招呼，他给了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站在旁边，稍等了一下，他反过头来道：“是小伍啊，你找我有什么事？”
“方支书，你好，我在搞一个六联乡联合合作社，这是我的计划书，你看有什么意见？”我直接拿出计划纸递给他道。
他接过资料，他细的看起来，他反复的看了两遍，他看着我道：“你这计划确实做得不错，费了不少心思和工夫，我有一点想不明白的是，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你不赚钱可能还要贴钱进去，这点我想不明白。”
“方支书，这么说吧，对我来说，确实没有钱赚，我还要搭钱进去。你也知道我现在到这边当书记，都是一些即将退休的老同志过渡的职务，你看我才22岁，我离退休还有好几十年，镇里某些人就是想赶我走的意思，这三千块钱的工资，对我来说，随便到哪里都能捞得上，但我不甘心，就算要离开，我也要做点成绩出来，我得证明我自己。”我解释道。
“你这样说，我信你，你虽然来熊山镇不久，但做了不少实事。我也跟你说实话，在此之前，我对你没好感，我排斥你的，因为你挡了我的财路，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我们省要修这乡村公路，我比你们很多人先知道这个事，我疏通了些关系，我是要大量承包的，结果你出这么一个方案，我想来承包，就没什么搞头了，这样分摊出来，每个村的施工队也就一两百万的产值，除了百姓赚点高工资外，其他的是捞不到钱，我想你下放到这里来，也是触碰到了很多人的利益。我看完你的计划，你确确实实是为老百姓干实事。”方向东说道。
“那你的意思呢？”我说道。
“我全力支持，虽然我有点私心，但我也希望我们这地方能富起来。你看：你对土养的化验，我们这些石头山，可以李树、桃树。桃树和李树开花是在三月四月，到时候我们这里的满山遍野的桃花李花，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美景，想想就知道。四月五月，是熊山上的十里杜鹃花开，能吸引很多游客，两个花季，我们这个地方的知名度一下子就起来了，这地方的知名度起来了，发动群众以自己的特长手艺，做特色农产品向外集中销售。而养殖、种植，又为特色农产品做支撑，环环相扣。这计划真好，但最好的亮点是在，以群众自己的特长为手艺，做特色农产品。你这计划推行下去，就没什么阻力，全民都可以做的，哪怕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只要手脚灵活，照样可以赚到钱，对谁都公平。”方向东说道。
我很佩服他的思维能力，吴传明都没看出来桃花、李花和十里杜鹃花开是为农产品做交应的，我在计划上并没有说明出来，方向东一眼就看出来。
“方支书好眼力，我在计划书上并没有明确说出来桃花、李花、杜鹃花与农产品的直接联系，但你一眼就看出来，那还没方支书你多指点，看还有什么没完善的地方，我们尽量做细，方便于群众。”我笑着道。
“对现状没什么缺陷，后面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别看你这计划看似简单，要是第一个想出来的，就不容易了，你这计划书和一些资料留给我，我再好好看看。”方向东道。
“这资料，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的，你全力支持的话，方支书，晚上有空到我那办公室，我搞几个菜和其他几位支书一起边吃边商量，看怎么样进行下一步操作？”我说道。
“听说你租的房子是方济贤家？那好，我晚上过去。”方向东回答道。
我离开方向东，我打电话给你另外的四位支书，清溪村的周武，他没有明确答应，我没有向他发出邀请。我请方济贤的老婆煮一只土鸡，再配了四五个菜，加十斤米酒。
在喝酒之前，我首先做了一个发言：“各位长辈，支书，我请大家来，先是把这合作社的事情完善一下，合作合作嘛，大家在一起合作，就得在一起商量。在没喝酒之前，我先把接下来的想法先说了，怕一会醉了，找不到北。一、以村为单位，办一个合作社，这合作社是对于我们村内的产品生产，开发。二、以村里跟老百姓手意签订合作合同。三、在我这里办一个六联乡联合合作社，主要是针对对外的销售和信息返馈。大家都是一种合作关系，即是整体，又是分开的单独体。”
六个人，喝着酒，聊着天，喝多了，大家也都不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都把一些潜在的顾虑和矛盾全摆在了桌面上。
我们喝酒的第二天，五个村长在村里贴了告示。在一个星期后，和一千多户签了合同。有普通供户的，所谓普通供户，就是没有特长手艺和特色产品的供户，靠种植，养殖等农产品供应。有特色或有特长的供户，是有特色产品，比如她坛子菜做得好，特长比如厨师类。
这天，我正在统计各供户的资料，进一步安排产品制作和发展，清溪村的村支书周武上来找我：“伍书记！你好啊！”
我也连忙起身，握手欢迎道：“周支书，你好！今天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