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迷茫
陈泽只觉有些荒诞，他问道：“季谦究竟想说什么？”
张光友道：“主公何不更进一步，自称太圣皇帝转世？”
“你这是在试探我吗？”
陈泽难得有些生气，说道：“且不论天下何来一卫兵权之皇帝，单说‘太圣皇帝转世’这说法，就何其荒谬！”
“不敢，”张光友忙作揖道：“非是试探主公，只是不知主公究竟是何心思，若甘治一地，上谷算得最佳，若称霸一方，雍州自然也算好去处。”
陈泽冷笑一声，反问道：“若王天下呢？”
张光友正色道：“主公突破合道前，恐怕难以思虑王天下之事。”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眼下还是先考虑如何保全上谷，至少善始善终，将上谷经营起来。田地都分了，若不将规矩砸实，便是分毫未做！”
说罢，陈泽便拂袖而去。
除了刻意掩饰自己修炼的万象真气的事，他这次也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自从穿越以来，哪怕误打误撞当了个上谷郡的太守，放在北地也算能听得见名号的了，却也从未追求过奢靡，更未耽于享乐。
他一直以为，自己如此姿态，已经很能证明什么了——总有些事，高于一切。
可张光友方才的试探，就仿佛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隐忍和克制当成了笑话。
他难道不好享受吗？
他难道不想桌前山珍海味，床上环肥燕瘦吗？
可在这个荒谬的时空里，哪怕再奢靡，再成什么顶层阶级，也抵不过另一个时空中空调房里一罐冰镇肥宅快乐水。
哦，还有一部可以打各种游戏的手机，以及他刚通关黑吗喽的存档，还有一直没舍得救公主的海拉鲁大陆游戏。
陈泽一边疾走，一边脑中陷入了回忆，脸上的愠怒也逐渐消失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忽然停下了脚步。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韩三和秦满粟也随之停了下来。
自从计都被“调职”成郡中衙署吏员以后，秦满粟就接替了他之前的职责，和韩三一起，成为陈泽身边的亲卫。
陈泽还曾本着不厚此薄彼的想法问过韩三的想法，只是韩三并不愿意去做别的事，自言自己口吃的毛病不好成事，于是便一直留在了陈泽身边。
“你们觉得，当皇帝好不好？”
陈泽忽然扭头，问二人道。
秦满粟有些诧异地和韩三对视了一眼，两人被陈泽的这个问题都给问懵了，只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旋即，秦满粟又点了点头，答道：“想来是好的吧，否则为何人人都想去争一争？”
“说的也是，若是不好，为何那么多人拼死都要去当皇帝？”
陈泽也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但复又摇头叹息，道：“可那是对这里的人而言。对我来说，这世间本不该有皇帝。”
秦满粟傻眼了，忍不住问道：“没有皇帝，那……那谁来治理天下呢？”
“有统治者，但不应当有皇帝，家天下更是荒谬至极！”
陈泽斜眼看了看大眼瞪小眼的秦满粟和韩三，忽然泄了气。
自己和他们两个说这些做什么？他们又听不懂，更无法理解！
就算是智多近妖的张光友，恐怕也无法理解！
甚至……甚至就是自己……
陈泽有些迷茫地看着不远处因战时状态而陷入荒凉和安静的街道，脏乱的黄土路，深深的车辙，零星古色古香的建筑，还有自己身上这件又馊又臭的甲胄。
自己当真来自另一个世界吗？
那些思想，那些记忆，当真存在吗？
“府君！府君！”
郡衙署已经不远了，再拐一条街就到了，陈泽甚至能遥遥看到衙署上高高耸起的脊兽，正有些愣神之际，便见一个黑点儿远远地跑了过来。
一边跑，那人一边大叫，等近了些，陈泽才认出来人是为数不多没被派出去“下县城”的新吏，叫徐际昌。
徐际昌体型有些肥硕，跑得脸上的肉都一颤一颤的，待终于跑到陈泽跟前，他才一边大喘着气，一边红着脸道：“府君，衙署那里有不少百姓都在打听，府君是否有意征兵，他们愿从府君守城！”
陈泽有些茫然：“百姓？要从我……守城！？”
徐际昌抬手用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汗，解释道：“正是！府君！您不知道，这郡中才分好田，郭氏一没，大多百姓都得了比先前多不少的良田！这要是钦察人攻破郡城，您不再治理上谷了，他们刚分到的田不久没捂热乎就要再被夺了去了么？更别提钦察人入城，那可就不是夺田的事了！那就是烧杀劫掠的事！所以他们能不积极么！”
陈泽已有些思考不能了，他完全没想到会有百姓自发愿意从军，要知道，这个时代，从军，就意味着当奴隶，甚至连奴隶都不如，乃是朝不保夕、衣食无着的存在！
没错，大部分生产力低下的古代的兵卒，是连肚子都填不饱的！
是以这种情况实在有些出乎陈泽的意料！
但听徐际昌所言，似乎又有几分道理，陈泽下意识喃喃道：“是……是这个理……”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眼神极为尖锐地刺向徐际昌，问道：“不，不对，寻常百姓如何能想到这些，是衙署中有谁做了什么？”
“嘿！还真瞒不过府君！”
徐际昌半点不慌地作了一揖，嬉皮笑脸道：“乃是归部长临时印了一批大字报四处发了下去，府君不是曾说过吗？百姓不可欺！是以归部长认为，与其让百姓惶恐不知变化，还不如干脆将钦察人入幽州的事告诉他们，只需再宣扬我军兵强马壮，又有燕云司援兵助阵，且咱们上谷可是有好几个外照修者并一位化气修者的，自然就能安抚百姓一二！”
听得徐际昌所言，陈泽顿时松了口气，还有些暗赞归重珍的行为——无愧自己专门将出版局局长放权给他，这一手安抚百姓做的确实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