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辞职了但还在干
第54章辞职了但还在干
机票订得很仓促，荣杰甚至顾不上跟方予诤当面打个像样的招呼，只发了条消息简短交代，便匆匆返程。
去机场的路上，酒店的前厅忽然打电话过来，说他遗落了一个文件袋在房间。荣杰缓慢地回忆了好几秒，才依稀记起贺褚言来的时候手里确实是有个纸袋子，只不过后面一通混乱，谁都忘了。
胃里隐隐传来熟悉的抽搐感，他打断了对方礼貌的询问：“我会找人联系你们处理。”
挂了电话，他安排了周伊安去对接。
他无法再接近与贺褚言相关的东西，只能靠在后排闭着眼睛，但在眼皮遮蔽下的黑暗里，反而更清晰地浮现出酒店房间内的种种，只好又睁开，茫然地望向车窗外，城市在晨雾中阴沉而陌生。
周伊安确实得力，估计贺褚言也在联系酒店寻找，事情很快处理妥当。她当然不敢问贺总监的东西怎么会在自己老板房间里：“已经联系上了贺总，按他提供的地址寄回了。”
荣杰心神不属，多问了一句：“是什么？”
“封口是开的，酒店确认物品时我看了一眼，”周伊安回答得十分谨慎，“好像是些旧照片。”
旧照片？什么的照片？但荣杰立刻遏制住了无用的好奇心：“嗯。”
一路奔波，到了家谁都不在，荣杰问了管家才知道，荣晏出了车祸，正在医院。
他被这消息吓了一大跳，连声追问是怎么回事，现在什么情况，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他水都没喝一口，急匆匆往那边赶。
推开病房门，看到的却是荣晏披着外套，好端端地坐在病床上，除了脸色稍微差点，与平日并无两样，荣琛在一旁陪着。
两人见到他突然出现，都是一愣。荣琛先开了口：“不是说那边还有收尾，要晚几天回来吗？”荣晏则是少有的和颜悦色，问：“什么时候到的，吃饭了没有？”
……
预想中的严重情况与现实云淡风轻的反差，连同他的压抑，委屈和后怕一起，像沸水顶开了壶盖，撞向他强撑的平静，露出破绽。荣杰顾不上回答问题，心有余悸地抱怨：“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两个哥哥对他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显然都很错愕，荣晏的助理在一旁试图缓和：“小五少爷，我们也是刚稳定下来，正准备……”荣晏擡手止住了助理的话，看向荣杰亲自解释：“只是小意外，看起来吓人，其实不严重，观察一两天就能出院。知道你最近忙，压力大，不想让你白白担心一场。”
荣杰听了这话，更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
他们总是这样，把他隔绝在外，无论是危险还是日常。可他此刻汹涌的心酸，却又不仅仅源于此。无法言说的屈辱和痛苦哽在喉头，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们……”他想质问，想责备，最终只是颓然沉默。
好在荣晏看起来确实安然无恙，荣杰终于松懈下来，他默默地走到病床另一侧的椅子旁，重重地坐了下去，垂下头，盯着光洁的地板。
荣琛察觉到他不对劲，没有立刻追究，在病房里待了许久，直到荣晏需要休息，荣杰才跟着荣琛一起离开。
走出住院大楼，荣琛沉声问道：“你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此时此刻荣杰才意识到，他和贺褚言之间发生的一切，原来连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都没有，羞耻尚未消散，又掺和进了孤独。
但他决不能告诉荣琛，以荣琛的脾气和对他的回护，要是知道了贺褚言对他做的事，后果不堪设想。
倒不是他还对贺褚言存有什么不舍，而是他再也经不起哪怕一点与那个人相关的波澜。
酒店里发生的事就像一把鬼火，把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最后的绮念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跟贺褚言之间从来不是什么势均力敌的较量，他是玩不过贺褚言的。
荣杰擡起头，平静地回复：“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好得很。”
休息完回了公司，似乎只要足够忙碌，就能将所有的记忆暂时屏蔽。线上会议里偶尔出现的名字，邮件抄送栏里熟悉的id，这些曾经能轻易搅动他情绪的信号，荣杰都已经不再萦怀。
辞职的念头在他心里盘旋已久，日益坚定。
这天，他本想去找简文宸为之后的正式离职铺垫，走进那间金碧辉煌的办公室，才发现后者眉宇紧锁，忧心忡忡。
因为方予诤的关系，也因为简文宸不择手段向上爬的行径，荣杰一向对他观感不佳，说没好感还算好听的，他从骨子里就看不起简文宸。
然而经过这一年多的种种起伏，亲眼见过甚至亲身经历过求而不得的执念与挣扎，此刻再看简文宸，他的轻蔑淡了许多，还生出些微扭曲的理解。
人活一世，不过都是被不同的欲望驱动着奔跑，求财、求权、求一份虚妄的认可或爱，谁又真的比谁高贵多少？简文宸能从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赤手空拳搏到今天的位置，是他的本事。
而自己不过是幸运地姓了荣，哪里来的资格高高在上。
简文宸见自己这个背景深厚的下属沉着脸进来却不说话，有些疲惫地问：“有事找我？”
荣杰临时改了主意，转而问道：“公司遇到什么困难吗？”能让简文宸忧虑成这样的，只有他视若生命的事业。
“臻邸的项目不太顺利。”简文宸言简意赅，显然没有深入交谈的意愿，语气里的“说了你也不懂”差点让荣杰又开始怼他。
臻邸？荣杰知道。那是简文宸近年倾注了最多心血，最寄予厚望的顶级豪宅项目，从拿地到规划都亲力亲为，堪称他的得意之作。
以简文宸的能量和手腕，能让这个项目出问题的，恐怕不是小事，多半是触及了政策红线，或遇到了难以逾越的法规障碍。
见他讳莫如深，荣杰也不再多问。只是心里那点刚刚萌芽的同病相怜似的理解，让他暂时按下了提出辞职的念头。
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简文宸自己要走，无异于雪上加霜。审计部门负责人的位置非同小可，即便是他荣杰，离职也需要复杂的交接和过渡，绝非一拍两散就能了事。
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工作，气氛沉闷，荣杰便起身准备离开。刚要出门，被简文宸叫住：“荣杰，”他斟酌着，“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引荐一下你三姐？”
荣杰难掩诧异，简文宸找他引荐荣棠？
简文宸见状笑道：“项目上有些合规的问题，可能比较棘手，想请教一下她。”
说得好听是请教，恐怕是想利用荣棠在这圈子的影响力，为他打通关节吧？荣杰半带讥讽：“你不是认识陆亭许吗，通过他去找呗。”
简文宸摇摇头，有点厌烦：“他们自己的生意好像出了问题，正扯皮打得不可开交，根本顾不上别的。”
荣杰的嘴角向上弯了一下。太好了，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当初荣棠和陆亭许联手，利用贺褚言给他做局，终于有了今天。他说：“那你或许可以问问分公司的贺褚言，他和我三姐私交似乎不错，我连她现在在哪个国家都不清楚。”
他其实并非全在调侃，荣棠行踪不定，他确实不太知道她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