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百无一用
第53章百无一用
贺褚言会怎么样呢,从他目前一语不发的凝固里,荣杰判断不出来。
但不论是暴怒掀桌,鄙夷唾弃,还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他想自己都能接受。
虽然这话听起来是冲动之言,可说得这么溜,连个磕巴都不打,足以证明这念头早在他脑子里翻来覆去盘算过无数遍。或许就在某个同样被欲念和孤独啃噬的深夜里,他就已打好了腹稿。
荣杰想,自己这招是在努力夺回对两人关系的掌控,至少,主动权得握在自己手里吧?对贺褚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多简单的事。能留住一点身体上的温度,大概也够了。
然而,贺褚言像被点了xue,不说也不动。他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了个正着,僵在原地。文件袋不受控地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如同枯叶,无人理会。
可能是那震撼太强烈,席卷淹没了之前所有的悔恨、困惑和关心,让他陷入了空荡荡的白。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荣杰,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扼住。
这天外似的寂静,让刚才还底气十足的荣杰,心里猛地一空,有点没着没落起来。他眼神闪了闪,刚想缓和下表情,为自己的重大宣言再找补两句漂亮话,贺褚言却像是被他吓住了,生怕他再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急急地挤出声音:“你在说什……”
他活像刚听了一段天方夜谭,荒谬得让他无法消化:“……荣杰,我还以为,你想要的是……”
荣杰有点茫然,不过他还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我想要的是什么,正经谈恋爱吗?”他不理解对方怎么说起这个,“是的吧,但要恋爱肯定也不会是跟你了啊。”
“我们哪里还有爱,”荣杰依旧顽固地推销着自己的完美方案,他觉得这简直是对双方都周到贴心的深思熟虑,他实在是一个太成熟的大人了,“像这样大家情投意合地做一做,解决下需求,不也挺好的,反正……”
荣杰耸耸肩,完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正一开始,也就是那么回事。而且乱七八糟的说到底,不都还是为了上床。”
他说完,贺褚言依旧接不上话。只有脸上那层震惊的硬壳,一点点风化剥落,露出底下不可窥探的寂静。
好或不好至少也得给个结论吧,兜兜转转一大圈,竟然是他在犹豫?!
荣杰这下真的彻彻底底无语了,自己都拉下脸皮,把台阶铺到他脚下了,对方居然还要掂量掂量。原来在他贺褚言眼里,连这点等价交换,答应前都还得先评估下值不值得。
行,真行。
荣杰心里的火星子又快点着。
不过也对,这太符合他对贺褚言这人的认知,没有十足十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驱动,贺褚言什么时候真正用心做过哪怕一件事?
想到这里,一股邪火顶上来,荣杰干脆放纵到底,又给自己加了重码:“这样,到时候你过来,或者我过去,都可以,食宿交通这些零碎,”他相信自己给的条件已是万中无一,“都算我的。”
当然了,他并不是非逼着贺褚言就范,后者最好也不要多这个心,那就太滑稽了。荣杰马上申明核心立场:“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这种关系,我去找别人也行。”
其实他不知道行不行,可话都撂到这份上,荣杰打定了主意,姓贺的要是还敢推三阻四,叽叽歪歪,他立马摔门,去他的爱谁谁。
无声得令人窒息。
旷日持久到好像没有边际的沉默后,贺褚言轻轻笑了一声。
荣杰从没在他脸上见过这种笑。
那笑声又短又低,转瞬即逝,要不是过于突兀,荣杰甚至都会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现在贺褚言又面无表情了,他注视着英勇就义般大公无私的前男友,语气里倒有几分真切的钦佩:“荣杰……你真是……”
……真是什么?
荣杰还没琢磨明白,就被贺褚言一把往后推出一个趔趄,接着他一脚将文件袋踢进门,顺势擦着前者的肩膀,连人带那碍事的行李箱,硬生生挤了进来。
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撞上,他看也没看,反手拍在内侧“请勿打扰”的按钮上。
做完这一切,贺褚言才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所有空间,他垂着眼,安静地打量踉跄站稳,呼吸还有些乱的荣杰,眼底深处燃着暗火,答复得低沉而平直:“行,那就照你说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荣杰直接懵住了。
贺褚言一路推搡着他,很快就到了床边,他把荣杰掼到床上,按坐在床沿,自己则伸手去寻找遮光帘的开关。
厚重的帘幕缓慢地往中间合拢,光线一点一点被吞噬,二人的世界逐渐落入阴影,底下空洞一片,无一物可以承接。
荣杰仿佛丧失了反应和行动的能力,这个全然陌生的贺褚言让他难以招架,他只能眼睁睁放任最后一线阳光在贺褚言冰凉的瞳仁后消失无踪。
“我……”荣杰似乎刚发现事情的走向骤然失控,在昏暗的床头灯下,心头乱跳地张口欲辩,贺褚言不听不看,双手把住他的肩膀,压制着他,强硬地抵开他本能般的蜷缩防御。
他总算反应过来贺褚言在跟他来真的,急急忙色厉内荏地阻止:“你不要发疯。”
贺褚言一哂,动手解着外套和皮带扣:“这算什么发疯,我在满足你啊。”
金属刮擦声像生锈的铁片刮过荣杰的脑子,他下意识地别开脸,然后就听到衣料摩擦的急促窸窣,贺褚言的动作压抑着即将爆裂的暴力,空气中全是危险的硝烟味。
不对,这不是他想象的,不是他想要的。
受制于人的恐慌七零八落地砸下来,当贺褚言的手径直探向他睡袍的系带时,荣杰全身的肌肉立刻绷紧了。
“贺褚言!”他惊颤着扣紧那只手腕,“……这次,这次不行。”
贺褚言居高临下地俯视:“不行?”低哑的反问像裹着砂砾,沉沉碾过空气,“不是你说我们情投意合,可以解决需求吗?”他俯下身,“怎么,你的需求还得看黄历,等心情,还是说你根本就玩不起,在糊弄我?”
“你——!”屈辱顶头压下,荣杰像掉进了自己陷阱,他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然而,过去那些克制和纵容的客气,早已烟消云散。
此刻制服他的贺褚言,可怖又强悍,他轻易地将荣杰的手腕摁在枕头上,膝盖更是准确而残酷地顶住他踢蹬的腿根,痛得荣杰闷哼一声。
这辈子从小到大,围绕着荣杰的人总是和善的,容让的,从来没有哪怕任何一次,他会这样被人强迫。
直到这一刻,荣杰才醒悟出真相——原来在过往那些最激烈、最忘情的时刻,贺褚言对他,始终都还留有回旋的余地。
而此刻,温情散尽,这个男人抛开了所有顾虑,只剩下纯粹的占有欲,他那点反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贺褚言的手更加放肆,惩戒般地揉捏着他的腰侧,好像在评估着长久分别后,这具躯体是否发生了变化,继而强硬地伸入睡袍,向下探索。充满了审视和让荣杰颤抖的轻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