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突然开始相亲
第35章突然开始相亲
荣杰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该对荣晏这道荒谬的圣旨作何反应。恰在此时,凌晨才回来的荣琛一脸倦容地走进来。
“大清早的,怎么了?”荣琛拉开椅子坐下,视线在神色自若的荣晏和满脑袋憋屈的荣杰之间逡巡。荣杰手里的吐司片直指荣晏:“大哥让我去相亲!”这本是保留节目,荣琛正准备依循惯例开口劝解荣晏几句,荣杰紧接着却抛出一句补充,“他还说男的也行。”
……
这下荣琛没话说了。
许久,他擡眼看向浑身抗拒的弟弟,十分公正且务实地开导:“那你也退一步。前面闯了那么大的祸,就当是赎罪。”
“……哥!”荣杰遭到背叛,无力地抗议。
反抗终归徒劳,荣杰就这么效率极高地开始相亲了。
一路上荣晏不仅亲自筛选把关,甚至还贴心地强制指派了一个助理,专门负责安排这类行程和接送,每日晚间跟他汇报,像是铁了心要用新恋情把荣杰从自我封闭的泥潭里拽出来。
那些与荣家素有交集的家族自不必说,八竿子打不着的天南海北的人选,也被荣晏挖掘出来,列在名单上。一时间,谁都知道荣家的小五少爷正在疯狂找对象,几个损友闻风而动,连夜发来消息调侃,气得荣杰反手就是拉黑。
一切都按照荣晏的理想状态在推进,但是有个被他理所当然忽略掉的关键点,便是同性感情里的位置问题。荣晏没什么研究,上来就默认了荣家的男人必然是占据绝对主导的地位,一来二去给荣杰找的人都不太对劲,不过荣杰也不提醒他,一方面无所谓反正只是应付家里,一方面更是怕刺激到了大哥那颗传统的心脏,让他发散出更多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来。
也是因为真正开始相亲,荣杰才惊觉他的世界里竟潜藏着如此多的同类,或者说,正是在他公开择偶的消息不胫而走后,许多原本还藏着掖着的,都纷纷抓紧时间跟家里坦诚了。
事已至此,他既怀着对荣晏的愧疚,又有印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礼貌,这一切都使他做不出太出格的事,每每还是衣着得体地准时出席,听对面自我介绍,偶尔回应几句,餐毕,他会客气地表示这次见面很愉快,然后起身告辞,将对方抛在身后。
就这么日日见下来,久久没什么成果。
转眼又是一个辗转难眠的深夜。
家里和以往一样,静极了,荣杰早早就躺下了,一直到现在还在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发呆。近期这些事情着实让人心累,他睡不着也不是一两天。
就在他越躺越清醒时,枕头边的手机无声无息亮了。荣杰以为是哪个时差党在联系自己,正好他此刻孤独难言,便伸手把那片光亮捞了过来。
凌晨三点二十七,荣杰心无防备地点开聊天软件。
怎么也没想到发过来消息的会是那个沉寂许久的人,一段孤零零的语音,没头没尾,不多不少的六十秒,古墓诈尸似的。
荣杰的心脏在死寂的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失速跳动。他想不出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贺褚言还有什么想说的,还有什么能说的。哪怕再早几天,他应该也会和以前一样搁置在一旁,可是现在……
现在为什么睡不着,他心里也算有数。
荣杰不自觉地深呼吸,点开语音,将手机紧贴耳廓。可是传来的不是贺褚言温柔的声音,万籁俱寂的时刻,汹涌的海浪声咆哮着冲了进来。
哗——哗——
涨潮的气势能摧毁一切,一遍遍冲刷着海岸,真实而磅礴的录音里,咸腥的海风仿若扑面而至,顷刻淹没了荣杰。
他闭上眼,似乎看见了漆黑无垠的海,巨浪翻滚,吞噬着岸边的身影。这是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海岛,还是贺褚言此刻正独自站在某片冰冷的海水里?
他的腿伤没事了吗?
贺褚言的示弱像一把钝刀,狠狠捅进他早已麻木的伤口,搅动着尚未完全死透的血肉。荣杰还没听完,退出来选定对话框,犹豫了又犹豫,没有删除。
世界再次暗下去,静下去,直到窗外泛起灰白,那海浪的轰鸣,却似乎依旧在回响,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颤。
本来就没精打采的荣杰,因为这段插曲更加提不起劲。
一直到这天下午,他被助理送到一家咖啡馆,侍者引他走向预定的吸烟区座位。他还未落座,玻璃门被一把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目光扫视一圈,见了他,立时就笑了。
“荣哥!”张以泓几步冲过来,一屁股坐在荣杰对面,“我前两天还在想什么时候能轮到我,没想到这么快我妈就来通知了,缘分啊!”
荣杰连日来的败落被这道轻浮的阳光照亮了些许,他摇头失笑:“怎么会把你也找来了?”
“他们就是瞎折腾嘛,”张以泓笑个不停,熟练地点了单,“你见了几个了?”
在张以泓的关切下,荣杰无处诉说的荒诞感终于找到了共鸣点:“我人已经相傻了。”“怎么,极品很多吗?”张以泓马上八卦地问,“快说说,放心,这回绝对不笑你。”
荣杰擡头想了想:“极品吗……上周有个,开口闭口就是他的a轮b轮c轮,说世界格局马上要变了。一顿饭下来,我除了国际油价近期波动的原因外什么都没记住。”
张以泓了然地点了烟:“周朱然,对不对?”荣杰点头,其实这位周先生也算熟人,荣杰见的时候没忍住来回审视,回去跟荣晏吐槽得也不太好听。
“还有位艺术家,”荣杰叹了口气,继续说,“跟我探讨他最新作品的解构主义内核,我说你这猫画得油光水滑挺精神的啊,结果他觉得我很没品,说那是对消费主义符号的隐喻性反讽。”
张以泓被烟呛到:“是林叶一,我受不了了。”
“最绝的,”荣杰至今想起来仍有种灵魂出窍的荒唐感,“刚坐下就给他妈打电话,全程免提,从菜要怎么点,到教儿子怎么跟荣先生找话题,一整晚,我听着他们母子俩当着我现场教学,最后那位少爷说太好了,我妈妈觉得我们挺合适的。”
“闻朝!”张以泓拍着桌子,“他太经典了呀。”荣杰惊讶于张以泓的识别能力:“你怎么都知道?”被问的人笑得上肩膀直抖:“好事不出门,”他擦着眼角的泪花,“哎哟,不行不行,我得缓缓。”
在张以泓毫无形象的反应中,荣杰也忍不住跟着低笑。
笑闹渐歇,张以泓打量着对面笑意未达眼底的荣杰,神情慢慢认真起来。他摁灭烟蒂:“说真的,荣哥,家里催归催,也不能就这么把自己搭进去吧。”
荣杰没说话。
张以泓摸着下巴,眼神忽然一亮:“哎,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有个人,我觉得你可以认识认识。”
“哦?”荣杰漫不经心地,“你自己不留着?”
“我和他?”张以泓连连摆手,一脸心有余悸,“第一次出去玩,我就接了旁边人递来的一杯酒,他差点当场跟我翻脸。他是那种一对一的主,我可不行,还是你合适。”
虽然被划入守旧派让荣杰心里有点微妙的不爽,但这年头这圈子里还有此等稀有物种,确实勾起了他的好奇:“谁啊?”
“涂家老三,涂明恒。”张以泓报出名字,见荣杰果然意外,忙解释道,“这事吧,圈子就这么大,涂老三的纸包不住火,听说他以前有过一段挺认真的,后来对方意外去世了,他就一直单着,没再找过。他自己搞艺术品投资,跟你应该能聊到一块儿去。”
“……这么沉重?”荣杰一听说有人没了,下意识就想退缩。张以泓劝道:“过去多久的事了。他能和我出去,不就说明人家也想往前看,开始新生活了吗?还能真守一辈子。”
涂家在本城根基深厚,比荣家肯定是差不少,但清望颇高。涂明恒游离在核心圈边缘,存在感不强,风评一直是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