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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谈不下去

第33章谈不下去

贺褚言的手离荣杰仅咫尺之遥,却像被屏障阻隔,不敢再靠近分毫。

“怎么了?”贺褚言刻意放软的关切,此刻在荣杰听来虚伪得令人作呕,“是不是家里那些事让你压力太大?”

“家里的事……”荣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你问我干什么,不是你自己划清的界限么?你说过,我家里的事跟你没关系。”他转过身,目光直直刺向对方脸上因局面急转直下而全然无法理解的茫然与失措。贺褚言一时语塞。

空气凝滞如铅。荣杰心中天人交战,撕破脸皮出口恶气的冲动与保留最后体面的念头激烈撕扯。最终,他来回打量着眼前这个面色焦虑却罕见地对他束手无策的恋人,一字一句问道:“褚言,从我们认识以来,你好像,一直都很让着我?”

“因为我喜欢你,”见荣杰开口,贺褚言脸上的忧虑似乎松动些许,他试图靠近,“那也不是让,是我们性格本来就合拍……”

“合拍?哈……”荣杰短促地笑了一声,“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本来是带着任务来的,结果发现目标人物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自己就撞上来了,对吧?”

“什么?”贺褚言一贯的镇定终于裂开缝隙,就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第一反应就是反问。

“贺褚言,”荣杰笑着摇摇头,眼神里只剩下嘲讽,只是这讽刺不知道是对谁,“你是真厉害。”

伪装的从容彻底碎裂,底下的慌乱无处遁形。贺褚言下意识地想抓住荣杰的手臂:“这是怎么回……”话音未落,荣杰已厌恶地一把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贺褚言身形失控地一歪,重重撞在床脚,他发出一声闷哼,低着脸没有叫痛。

荣杰冷眼看待,没有半点去搀扶的意思,他向前一步,寒意森然:“你告诉我,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到底是哪一天,你听了荣棠和陆亭许的话,来接近我?”

向来舌灿莲花的贺褚言,此刻竟半个字也吐不出,只能机械地重复:“什么哪一天?”

拖延时间?荣杰偏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还要装?你能删聊天记录,荣棠留着你的把柄当护身符,想必舍不得删吧?你说,我要是拿点她想要的东西去换,她会不会高高兴兴地给我看?”

难听的话说着说着,荣杰以为自己在笑,却没察觉到脸上冰凉的湿意:“至于陆亭许……贺褚言,我真是佩服你。分手了还能一起做事业,共享资源,互相成就。你确实是个干大事的材料。”

“没有!”再怎么事发突然猝不及防,贺褚言到这里也回过味了,他终于找回声音,呼吸急促,“没有这……”

“没有什么?!”荣杰失态地吼出声,“没有演得像真的一样?没有看我围着你团团转?没有让我为你掏心掏肺动用一切?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得意、特别有成就感啊?!”被当作棋子的愤怒席卷全身,荣杰浑身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姓贺的,你真把我当傻子耍?!”

“我不是!”贺褚言断然否认,不顾一切地再次抓住荣杰的肩膀,无视对方的反抗,“我承认,最开始是有目的,我想要通过你的资源,去做些事,不过完全不像你说的,全部都是演戏,怎么可能都是演戏呢?”他只能先应下,再哀切地为自己辩解,“而且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荣杰,看到你为我担心,为我奔波,为我做那么多,看到你毫无保留地信任我,我是真的感动,是真心,绝对不是看笑话!山里那次……那次我差一点就告诉你了!我真的只差一点就……”

“差一点?”荣杰不为所动地打断,他真恨自己,要是他能被哄好,也不至于如此难以承受,“是啊,差一点。为什么会差一点?不就是因为天玺的棋局还没收官,荣棠许诺的好处还没落袋,所以你才不得不继续?”他再次推开贺褚言,后者还想上前,被荣杰骇人的冷漠逼退:“你别过来。”

“好,那我们这样把话说开,好不好?”贺褚言可怜地站着。

这一刻,荣杰心如明镜。他明白,贺褚言眼中那份悔痛并非全然虚假,那仓皇的解释里或许也掺杂着真实的熬煎。微弱的心软悄然萌发,也许自己爱过的人真的不是完完全全的无情?

然而,这微澜只消片刻被更汹涌的寒潮吞没殆尽。那所谓的爱,从源头上就被谎言包装,像一滩厚重腥臭的淤泥,覆盖了所有曾经美好的记忆,让他窒息,更让他反胃。

“荣杰,我真的爱你……”见荣杰的脸色始终阴沉,贺褚言如溺水者般哀鸣。

“……算我求你,”荣杰如遭雷击,声音骤然低了下去,沉静得如同万物死寂的荒原,“我求你别再爱我了,真的很恶心。”

贺褚言的话被堵了回去,荣杰见他辩无可辩,冷静地伸手,结结实实地掐住他的脖子,逼迫后者正视自己:“我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从哪一天开始的?”眼见贺褚言还在思索,他加重手上的力道,“说,不说的话我现在就走,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贺褚言难堪地试图别开脸,却被死死钳制,这大概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荣杰的力量完全不输给他。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都再无法糊弄,他的脸憋得通红,从齿缝里勉强挤出几个字,断续低哑得几乎听不见:“……从我……第一次……飞过去……找你。”

……怎么会是……

荣杰眉眼间的戾气不留余地地被打散了,怔怔地手指一松。他身体晃了晃,仿佛跌入万丈深渊,行将破碎。

他忍痛回溯,那时他结束繁重的审计项目和跟贺褚言的痴缠,疲惫归家。没过两天,后者便带着情浓意切主动找上门,几天的甜蜜,接着贺褚言又顺理成章地要求留下,直到参加荣晏的生日宴。他们的感情,正是从那时开始突飞猛进。及至生日宴上,他亲耳听到贺褚言与陆亭许那番密谈,然后他们争执一场,贺褚言甩门而去后又主动回头,自己更加泥足深陷……一步一陷阱,一环扣一环,严丝合缝,精彩绝伦。

“……那么早……”荣杰目光涣散地喃喃自语,“原来那么早……”

“荣杰……”贺褚言还想抓住他无力放开的手,后者垂落视线,看着那条伤腿。

荣杰明明清楚,他不该用这件事讽刺贺褚言,那是真真正正捡回来的一条命,生死攸关的事,哪能设计,哪能谋划的?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敢信也不能信了,一股极致的恶毒支撑着他,才让他没有落荒而逃:“那你摔断腿,荣棠给你算工伤了吗?报销医药费了吗?”

贺褚言眼底霎时便是难以置信的哀恸与受伤:“你……你怎么能这样想?”

“怎么不能?”终于让对面的人也感受到和自己一般无二的难堪,荣杰痛极反笑,整张脸失温般扭曲,“反正都是假的,只能说你运气好,这一摔真摔出大作用来了。”

贺褚言咬紧了牙关,只是无言地注视着荣杰,不再出声,身为曾经的恋人,荣杰当然看得出来他在压抑和克制着什么,直到最后一刻,他还在“让”着自己。

悲凉中又感到地狱笑话般的幽默,荣杰深知此时此刻千万不能再说下去了,每多说一个字,往日的情分就要破灭一分,直至一切灰飞烟灭,归于虚无。他根本无法设想自己可不可以安然渡过。

……

都到了这场面,自己还能考虑这种没用的事,到底还有没有救了?

自问中,浩荡的无力感呼啸而过,无情贯穿身心的血肉,拖拽出触目惊心的满地肺腑,荣杰只剩了个空壳。

现在这具空壳无法再集聚起哪怕一丝的力气继续去思考或是纠缠,他的颓败像是死灰扬在半空,再漫天泼下来把他裹得喘不过气,因而他的语气也轻柔得几乎飘忽,细若游丝:“贺褚言,我们就这样吧。”

荣杰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也不再看贺褚言倏忽坍塌般的脸,转过身夺门下楼,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锋上,鲜血淋漓,却又麻木得感觉不到痛。

“荣杰!”身后传来贺褚言的呼喊,他挣扎着想追,腿伤带来的剧痛却让他难以为继,只能徒劳地用手撑着,“让我把事情说清楚!”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荣杰的脚步在楼梯拐角处停顿了一瞬,他看到了底下窗台上那个由他亲手拼制的玻璃生态景观,里面的山林溪流房子小人,承载着他们某个宁静午后的缱绻爱意。

爱意,别太好笑了。

荣杰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过去,没有丝毫犹豫,捧起它,狠狠地砸向坚硬的地面。

“咔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公寓里轰然炸响,晶莹的碎片四散飞溅,如同爆裂的星辰,里面的苔藓、微树、细沙狼藉一地,小小的世界顷刻间化为乌有,也让贺褚言的一切挽留戛然而止。

这毁灭斩断了荣杰最后的留恋,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拉开公寓大门。

砰地一声,隔绝了那个充满谎言与心碎哀鸣的空间。

灯火通明的走廊里,荣杰低头撑住膝盖,他的肩背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压抑着零落不堪的呜咽。他一败涂地,输掉了全部的信任,输掉了曾以为是的爱情,更输掉了那个毫无保留、赤诚热烈的自己。

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恋爱,得到的竟是这样可笑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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