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一）
晚宴（一）
“老头子真是啰嗦的要命！”蒋一凛从家出来，钻进车时忍不住埋怨，“我真服了，他一个老头儿操心我结没结婚这事儿干嘛？我妈都没说什么！每天都念这事儿，我都怕了他了，关键是他还老拿他那些朋友的子女来数落我。”
副驾驶座的方明维在玩手机，随口调侃道：“你别老在你爸面前提闻郁，他一想起人家事业有成，再看看你，可不就得着急上火吗。”
蒋一凛一听，恍然：“对啊，闻郁都已经快人两步了。”
正主就在旁边坐着，不咸不淡地看了蒋一凛一眼。
“结婚一步，离婚一步，早就是风烛残年了，”蒋一凛还不知死活地做了补充，说完又作感叹状，“我就不同了，至今还是待嫁之身小鲜肉一只，那肯定得好好准备下，说不定等会儿真有哪家姑娘看上我了。”
就在他越发得寸进尺时，闻郁眼皮动了动，视线停留在他浅粉色西装和宝蓝色领带上，淡淡开口：“这就是你桃红配柳绿穿成开屏公孔雀的原因？”
方明维终于舍得擡头，只是回头第一眼当即笑喷，驾驶座的张助自蒋一凛上车那会儿就一直忍着，差点没憋出内伤。
蒋一凛整个人立马红温了，崩溃道：“我他妈也不想啊！这都是老头儿给我搭的！他就说这样好看，马卡龙色年轻式儿的女孩都喜欢！……停车！停车我要换衣服！”
方明维头疼：“都上高速了，这附近哪儿有衣服让你换啊，将就着穿吧，说不定真有红绿色盲的姑娘看上你呢？”
蒋一凛听这话，更是恨不得当场裸奔，转念一想，猛扑上去，一副要把前排方明维的衣服给扒下来的凶狠架势。
“你一个早就失去恋爱自由的人，你穿什么不一样？”
“你那身粉红西装跟我也不搭啊，后面有一个风烛残年不用招桃花的，你跟他换去。”方明维一头汗。
蒋一凛扭头看了眼，“黑衣黑裤，不知道的以为他来奔丧的，晦气，我才不和他换。”
闻郁也被这两人吵得心烦，“我后备箱有备用西装，下了车你挑一套。”
蒋一凛得了便宜还卖乖，做作道：“啊？我穿你的衣服？那多暧昧啊？”
闻郁看出这人就是存心恶心自己，“新的，等会儿要是不想被人围观就闭嘴换上。”
他这段时间脾气不太好，但照方明维的说法是，这人在大学那会儿就这样，时正常时不正常，所以现在这个神经模样倒也算正常。
蒋一凛正要呛回去，擡头就见后视镜里方明维朝他做出“闭嘴”的动作，于是立马闭上，决定就见好就收。
晚宴设在沈家老宅，这一片的别墅安保极严密，车子只能停在草坪上步行进入。
下车后，蒋一凛从后备箱里翻出几套崭新的西装，每一套都是手工定制，他挑了又挑，最终选了其中一套，边挑拣边说：“诶，没别的东西吧？那我旧的就装里面等会儿一起扔了……”那红红绿绿的多看一眼他都嫌恶心。
闻郁随意扫了眼，又忽然定在蒋一凛手中的那只纸袋上，神色有片刻的怔松，顿了顿，才说都是垃圾。
蒋一凛喜欢运动，两人身高差不多，但肉眼看起来是蒋一凛要更壮一点，结果从副楼卫生间出来后，才发现他穿着竟然刚刚好，甚至……甚至还有一点宽松。对此他大为震惊，到最后极有微词，觉得闻郁就是喝蛋白粉喝出来的假肌肉。
“行啦，得了便宜就当回哑巴吧，这设计师有多傲你还不知道？随随便便一张设计图都上七位数，能把这衣服套你身上，你也不虚此行了。”方明维打断道。
这套西装整体设计低调但极其用心，沿袭大师的一贯风格，用蒋一凛的话来说就是很低调地装逼，适合偶尔骚包一回。
很久之前蒋一凛就眼馋了，但总是排不到他，这让他酸了闻郁许久。
“我感觉是拉低了我的档次。”蒋一凛故作嫌弃。
闻郁扫了眼：“确实，没你之前嫩。”
方明维憋不住大笑，蒋一凛换掉那层孔雀皮，此时神清气爽，自尊心又回来了，他整了整衣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时间已经不早，三人前后脚进正门。
走出几步的蒋一凛摸了摸外套口袋，想起什么，忽然喊住闻郁。
刚转过身，一件物什迎着闻郁脑门飞来，他下意识接住，然而在看清手中的那只深蓝蝴蝶结方盒后，脸色又变得极其难看。
他紧抿唇，低着眉眼。
“差点就一起扔了，你的东西，怎么处理我们都无话讲，”蒋一凛比了个拒绝的手势，“但我不扔，要扔你自己扔，让它委屈窝囊的可不是我。”
*
沈家今晚的晚宴虽说只是小圈子的热闹，但规格仍旧十分高调，华丽气派冲淡了“慈善”的意味，光是花园到正门的那一小段距离，方明维就见到了不少几乎不再出山的巨鳄，甚至不光是商界，蒋一凛还认出不少曾经在文娱体界风光无两的人。
蒋一凛拉了拉他身旁的方明维，小小惊讶：“这么大排场啊？就为了看那位‘绿祖母’？”
再天价的钻石项链也不过是噱头，这种层级的社交圈子早就固定，附加的一切形式都不过是传话游戏里的那句初始句子，句子不重要，大家的心照不宣才是让这个游戏持续下去的奥义所在，谁跳出来公布答案，谁就是游戏的破坏者，即便反骨如蒋一凛，也仅仅是私底下表达不满。
方明维整了整袖子，一脸云淡风轻：“你爸都让你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了，你说这慈善晚宴是干嘛的？”
说完，他已经调整好笑容甩下两人朝前方不远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去。
蒋一凛知道这人是准备长袖善舞去了，啧了声，一转头，看见闻郁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皱眉：“……对你来说就算是场鸿门宴，也不至于脸色这么难看啊，没事吧？”
闻郁从人群中收回视线，针对蒋一凛的前半句话做出反应，神游一般：“所以为了不牵连你，就不陪你应酬了。”
说完，他朝蒋一凛身后略略颔首后，径直从他身边离开。
蒋一凛还没弄明白他这是怎么回事，一扭头，就看到几步之外脸色不虞朝自己走来的孟凝，还有孟凝身旁的桃子。
两人来晚几步，看着闻郁离去的方向，表情有些着急。
蒋一凛好奇：“你们也来了？”
桃子支吾不答，孟凝一副不想详谈的模样：“有点事。”
不等蒋一凛开口，她又急急打断：“闻郁是要去干嘛？”
蒋一凛想了想：“估计是去找沈灵均了吧，邀请函不就是他给的。”
他才说完，就见孟凝皱着眉：“沈灵均为什么又找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