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
糖果
小旅馆的隐私安全问题不好,第二天中午闻郁在本地租下一套家庭自住的闲置房子,他带着沈映蓊搬到那里短住,卫生好了不少,更关键的是还能自己做饭。
虽然沈映蓊大部分时间还是老实地吃食堂,但偶尔能吃上一顿他做的饭还是会觉得很幸福。
只有闻郁总是抓着她亲昵这件事,让她感到十分为难。
他来了连镇五天,五天里,沈映蓊迟到四次。
就连肖医生都好几次看着她欲言又止,沈映蓊终于觉得这件事还是得跟闻郁好好谈一谈。
起初她是正式地严肃地和他说,即便这只是一份临时志愿工作,也应该认真对待,至少不能影响到她正常的上班时间。
但是之后总是会被闻郁绕到一个很奇怪的话题上,“假如你的吻技更好点,可能不会迟到。”
他说着,动作自然地撩开她的长发,于是指尖就不自觉擦过她后颈的红痕——她并没有注意到这里,不然应该会用东西遮住。
沈映蓊想起之前因为不小心咬破他嘴唇,于是明明没时间还要给他上药的事,而且每一次不小心咬到他后,都会被他报复回来,所以其实她迟到,也是因为这一类事。
她觉得自己根本和他说不通,涨红了脸,头也重得擡不起来,“你都不会不好意思的吗?”
“我为什么要觉得不好意思。不是你喜欢我吗?所以和我接吻,一大早就偷亲我。”闻郁似笑非笑,他说的是一开始的那个吻。
沈映蓊无可辩驳。
是的,她喜欢他。
她一直揣在心口的泡泡被他这么轻飘飘点破,瞬间全身上下像是过了电一样,有种酥麻发热的微微异样,但又很快习惯下来,就像是,这种情绪本身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直至现在才终于被看清被内化。
她扯了别的话题,说起她这几天的工作安排,说肖医生的项目,说病人的家属,最后说到他,她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闻郁一大清早就听着她东拉西扯,脸色也在她越来越偏题的内容里变得越来越黑。
沈映蓊看出他情绪不好,但两人这么一直不清不白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只好硬着头皮问:“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闻郁气笑出声,他捏着她的那张志愿工作牌,反问道:“你问我想做什么?我也想知道,我以为有人无故消失这么久,忽然给我打电话是想见我,结果我开了几百公里的车之后,人家跟我说是我会错了意。我是傻逼吗?还是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像傻逼。”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说粗话。
她呆了一瞬,清醒过来后,眼圈又开始变红,但始终死死咬着嘴唇,一个字都不讲。
闻郁看了她好一会儿,自嘲笑道:“但也不是没变化,至少你现在不会再跟我说,这是你的事,让我少管。原来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事,也就到这个程度,你的喜欢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以理解了,你问我到底想干嘛,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的喜欢是不是也只是你的错觉。”
她沉默着,低头不语。终于,他对她失望到无以复加。
“所以之前的接吻,包括今天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对你的性骚扰。真好,我不仅是个傻逼,原来还是个饥渴狂魔,即便我们仍保持着婚姻关系,但这依旧是婚内猥亵,所以沈小姐,你完全可以去报警……”他表情讥诮到极点,在觉察到衣角被人拽住时又生生止住。
他五味杂陈地看向她的手。
“你不要这么说自己,是我喜欢你的,是我想和你亲近的。”她猛地擡头,好像他自嘲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她心头剌了道口子,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的愤怒,可更多的是伤心。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为什么要让她这么难受。
“是我要喜欢你,是我要追求你,我难道不比你明白我喜欢谁?”
没想到这句话反而换来他更深重的嘲讽。
他笑了两声,语气陡然一变,咄咄逼人道:“追求?请问您到底需要什么来完成您的追求呢?是要鲜花还是掌声还是热气球?要多少人围观您的真情告白?当然这一切都是个人爱好外人无从指摘,可是我这个外人,真的很想问问,这一切的前情中,您能否拿出哪怕半点的真诚?”
沈映蓊目瞪口呆站在原地,被他的毒舌刺得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她盯着他那张漂亮但十分刻薄的嘴,一瞬间,怒上心头,在他讲出更加伤人的话之前,她上前一步,抓着他的衣领往下拉,仰面贴了上去。
是真的气狠了,她眼泪都飙出来,挂在眼睫上,黑闪闪地,眼里两团火朝他喷:“就这样追!”
亲吻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也不是缓解矛盾的方法。
更多时候,它只是一种发泄和挑衅的手段。
闻郁捧着她的脸,比她更气,唇瓣和她厮磨着,也放了狠话:“那你听好了,只有你喜欢我多过我喜欢你,你爱我久过我爱你,我才答应。”
*
沈映蓊的排班是三班倒,闻郁刚来的那几天,恰好都是她中午的班,她本以为他不会来医院的,但没想到,不止下午会去接她,白天的时候,他也会去医院转转。
他没有围着沈映蓊转,白天他会去帮着志愿者搭把手,陪着病患聊聊天晒晒太阳解解乏。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很有当“交际花”的天赋,或许是长着那样一张脸,先不管这个人的性格如何,在交往的第一眼中,他便占尽了优势,更何况,他很会伪装。
偶尔沈映蓊从他身边路过,都能听到他温言笑语低着身子和老人家聊天,不出几句话就能哄得对方心花怒放。
沈映蓊有些不舒服地揉了揉心口,怎么从一开始,他就只对她各种不友好。
但有一件事很让她心情愉快,就是医院里大部分认识她的病患或者同事,都会称呼闻郁“小沈家的那个”或者“映映姐姐的男朋友”。
那天到点下班,来跟她换班的同事朝她挤挤眼:“刚才他们让我快点跟你换班,说小沈家那个都等好久了。”
沈映蓊被调侃得脸红红地走了。
出了更衣室。长廊上,她看到他蹲在小朋友面前说着什么,忽然,两人齐齐朝她看过来,正在她莫名时,两人又同时转回头,他煞有介事竖起手指放在唇前,而对方坐在长凳上,瞪大眼睛,小手捂着嘴巴,狠狠点头。
两人回去的路上。
沈映蓊踩着路上的石子,忽然开口:“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
闻郁:“还行。”
那就是不排除这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