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沉重

第37章沉重

我从来没有过诺兰的表情如此怜惜。

不，我应该说，我从来没有到任何人用如此怜惜的表情看我。

“教授......”他肉眼可地僵硬，双手不停搓着自己的裤子:“对不起......”

“不是你，”我半真半假蒙混过关:“当时父亲去世了，心情比较暴躁。抱歉，让你看到这......”

“教授!”诺兰很突然地抱住我，打断我的话:“我以后会对您好的，我会像家人一样照顾您!”

“好。”我没什么气，立刻接受了他的提议。

诺兰抱了我好一会儿才放开，他溜达着环顾木屋里的狼藉，小心地捡起一些还未破损的艺术品。

走到琉璃花瓶的碎片旁时，他蹲在地上小心地捧起最大的那片碎片，一幅怅然若失的表情。

“可以粘好的。”我安慰道:“我有强力胶水。”

“那我来粘，”诺兰继续注视眼前的花瓶，很认真道:“我一定会把它修复好的。”“嗯，你会的。”我走到他的身边单膝蹲下:“小心不要被划伤了，我去给你找胶水。”

“好。”他说罢，已经开始慢慢地收集碎片了。那个下午我们在安静中度过。我小心地将木屋一点点清理干净，诺兰认真帮我将花瓶复原。

“教授，”夕阳的柔光照得他的脸橘温暖，他手捧粘好的花瓶朝我炫耀:“怎么样”

“非常完美。”我感叹道:“比新的还要完美。”

“怎么会比新的还要完美呢”他质疑道:“新的才是真正的无暇呀。”

“它更加完美，”我告诉他:“你看这隐约的裂痕像不像自然生的树杈，它看上去比新的花瓶有机得多，再加上你的努力和我的情感都给了它独属于我们的价值。”

诺兰将花瓶放到了壁炉旁的边桌上，我能想象冬日里的时候它又会将壁炉的光洒向整个屋子。加了这些裂痕，说不定会更加有魅力。

诺兰享受地躺在摇椅里，手中把玩着一个木头做的小鹿玩具。

“教授，”他说话不知怎么的，有些含糊:“我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没能跟您说。原因有很多，时机不对啦，怕您厌恶啦，之类的。我很怕您在了解真实的我之后会对我弃若敝屣。”

“那你为什么现在主动提起”我搬了个椅子坐到他的身侧:“不怕了”

“还怕，但是好多了，”他的手继续不停地摆弄那个小鹿:“特别是在跟您坦白我为了钱出卖身体后，您的反应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我真的没有想到您会原谅我的行为。”

“谈不上原谅，因为我没有怪罪你的资格。”我坦诚道:“你过去的选择没有理由被现在的我审判。”

“可是我还是担心您会厌弃我，”诺兰的气息开始不平稳:“我知道我这样患得患失非常惹人厌烦，但是我真的害怕，还怕您会再一次对我不理不睬。”

“我保证，”他继续道:“我再也不会向您隐瞒任何事了。我会将自己的历史，当下的感受，还有对未来的计划统统告诉您。”

“那我要是不相信你呢”我看到他无所适从的样子，很想逗逗他:“我是个多疑的人，特别是在受到过一次欺骗后。”

诺兰安静了下来，他思索着我的话。

正当我反思自己是不是欺负得有点过分了时，他终于开口了。

“莱曼教授，”他看上去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我想带您回我童年时的家。”

“我等这一刻很久了。”我起身走到他的身前，又俯身亲吻他的脸颊:“带我回家吧，诺兰。”

诺兰呼吸一窒，随后开始很热烈地回应我的亲吻。

“今晚，我们去阁楼好不好”他边喘边提议:“我想爬那个小梯子很久了。”

“你确定”我握住他的后颈摩挲:“阁楼的承重可能没有你想象的好。”

“垮了我来修。”他享受地眯起眼:“花瓶我能修，阁楼我也能。”

“那听你的，”我忍不住亲吻他的眼睛:“冒险家。”

他哧哧地笑起来，不知道脑中又在谋划什么。

度过上树下水的荒唐三天后，诺兰终于带我回家了。

我们首先回到我的家中取了，然后打包了一些随身行李就出发了。

诺兰的家位置很偏僻，但是他却将路记得非常清楚。

“下一个路口，您要右转。”他坐在副驾驶上指挥着我:“上就可以看到我童年时住的地方了。”

这个街区非常老旧，一幅早已破产的样子。路边有许多破旧的店，哪怕是像现在这样阳光明媚的上午，哪怕是坐在轿的封闭空间内，我都止不住地担心。

等红灯时我环顾四周，右方后镜中一个男人从一家药品店走出来，歪歪倒倒地靠在路边的树上，又突然用力把自己的头甩向地面，随后倒立起来。

他应该是滥用了某种药品，整个人都处在幻象中，令人唏嘘。

诺兰并没有看到后方的那个男人，他明亮的眼睛贪婪地望着窗外的景。

“您看到那棵歪着的大树了吗在它那里左转，我们就要到啦。”

他兴奋不已，整个身子都向前倾着。

不久后，我将停在了一片杂草旁，下陪诺兰看他曾经的家。

“这里是安妮姨妈的家，我母亲去世后我在这里住了好久，”诺兰拨开灌木，推动灌木丛中隐约可的栅栏:“这个小房子已经没有人住了，听说它现在的价格只要五美元，但没有人愿意买。”

年久失修的小院被杂乱的草木包裹着，眼前的一层小房子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