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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定鼎(结局)

紫宸定鼎(结局)

惊蛰刚过,紫宸殿的鸱吻被晨光染成金红。程独毓站在丹陛之下,看着萧惊瑞攥着那枚刻着“受命于天”的玉印,指节因用力泛白,三日前老皇帝在澄心殿“病逝”的消息传出,禁军副统领带着裴鹤朝的符珠闯宫,此刻宫门外的甲胄声,正是镇北将军陆嵘的铁骑踏碎了最后一道防线。

“手抖什么?”程独毓低声问。

萧惊瑞侧头瞪她:“你试试?当年我祖父披甲上战场,怕是也没我此刻心跳得凶。”

陆嵘一身玄甲闯进来,身后跟着个青布长衫的谋士,正是元渠。他手里捧着个木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盒沿,像是在触碰什么滚烫的东西,盒内半枚虎符与萧惊瑞腰间那半枚严丝合缝。

“陆将军来得巧。”程独毓擡手示意,程允执从阴影里走出,玄色劲装衬得眉眼愈发冷厉。他将一份拟好的登基诏书拍在案上,墨迹未干的“萧”字旁,“熙”字国号已落朱印,透着股新生气象,“清晏公主的归程,已按约定写进盟书。”

陆嵘的目光在“清晏”二字上顿了顿,喉结滚了滚。十年前二公主和亲北漠的銮铃响,他正戍守雁门关,只能在城楼上看着那抹红影消失在风沙里。如今案上的盟书烫着鎏金,倒比当年文卿给他的定情玉佩更沉。

“陆某信二位。”他抱拳时,甲胄的寒光扫过元渠,“元先生说,国师已在太庙等着了。”

元渠闻言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师兄倒是会躲懒。”他指尖忽然攥紧木盒,指节泛白,“教我们‘藏锋需守势’的是他,如今躲在太庙看我们替他收拾烂摊子的,也是他。”

程独毓没接话。她想起昨夜元渠潜入陆嵘军营时,腰间那半块断裂的山川玉佩在火把下闪着冷光。那时他说“我与裴鹤朝的账,不急在今日”,语气里的恨意像结了冰的河,却在看到她袖中露出的司天监旧笈边角时,沉默了片刻。

“祖父的旧部已控制了京畿大营。”萧惊瑞道,玉印被她稳稳按在诏书上,朱砂印泥漫过“熙国”与“皇帝”字样,“月氏国的商队……”

“在永定门卸货呢。”程允执冷冷接话,手里的短刀转了半圈,“阿古拉公主说,丝绸商道的图纸,等您以‘昭育帝’之名登极就送来。”他看向程独毓,眼底的戾气瞬间褪成恭敬,“毓师,要不要把那些宗室元老……”

“不必。”程独毓打断他,目光落在殿外那棵老槐树上。树身斑驳的裂痕里还嵌着半枚玉簪,是四公主当年荡秋千时不慎摔落的,如今枝头新抽的绿芽缠着月氏国送来的狼旗,倒像是把旧年的春光和远方的风沙系在了一处,“国师说,留着他们给清晏公主铺路。”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划过腕间银镯,“说起来,这万里国祚,本就非我们所图。”

殿外忽然传来喧哗。程允执瞬间拔刀,却见月氏国的侍女簇拥着个彩衣女子进来,鬓边的银饰叮当作响,阿古拉亲自来了。她目光先落在程独毓身上,眼尾弯了弯,露出点真切的热络。

“程先生,郡主。”阿古拉的汉语带着点生涩,狼牙耳坠随着歪头的动作晃得人眼晕,“商队的骆驼卸了一半,我怕你们等不及。”她朝身后招手,两个侍女擡着个锦盒,里面是西域的桑蚕种,“丝绸之路的第一笔生意,得由熙国新皇来定。”

“吉时到了。”陆嵘沉声说,殿外的晨钟撞了九下,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萧惊瑞深吸一口气,转身踏上丹陛。程独毓站在她身侧,看着百官在阶下跪成一片。

太庙方向传来钟磬声,该是裴鹤朝在宣读祭文。程独毓想起元渠昨夜的话——他说裴鹤朝当年顺手带走了师门那本记录着“弑师”真相的旧笈,如今那本册子在哪,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仇恨一旦生根,就连时光都磨不掉刀锋的寒。

萧惊瑞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带着点刻意的沉稳,金镯随擡手的动作闪出细碎的光:“传朕昭育帝旨意,接清晏公主归京,复西域商道,赦……”

程独毓没再听下去。她看见元渠从袖中摸出玉佩,指尖一遍遍摩挲断裂处,像在数着什么旧伤。而宫门外,月氏国的驼铃与镇北军的甲胄声混在一起,竟比紫宸殿的钟磬更像熙国盛世的序章。

三日后,清晏公主的车驾抵京。程独毓在城楼上看着那抹迟归的身影,发现元渠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他望着远方的车队,低声道:“师兄说,你俩的星象,像当年我与他在师门种下的双生柏。”风卷起他长衫的边角,“只是他忘了,双生柏的根,是要在泥里缠出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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