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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钩现

云钩现

密道尽头连着处废弃的菜窖,掀开石板时正撞见晨雾漫过菜畦,惊瑞嫌恶地踢开脚边的烂菜叶:“程独毓,这破地方到底能通哪儿?再走下去,本郡主的绣鞋都要沾泥了!”

程独毓刚将石板盖好,闻言只擡眼扫了扫她沾着草屑的裙角:“总比留在破庙里被烧成灰强。从袖中摸出块帕子,慢悠悠擦着指尖的潮意,“郡主要是嫌鞋脏,不如回头去问问那白衣人,为何偏选这么条‘接地气’的路。”

“问他?”萧惊瑞猛地拔高声调,又悻悻别过脸,“谁要跟装神弄鬼的家伙搭话。”话虽如此,却不由自主摩挲起腰间的玉禁步,程独毓前几日刚为她换的新玉,据说能避些阴邪。

两人沿着菜畦间的小径往外走,晨雾里忽然飘来阵药香。程独毓脚步一顿,拽着萧惊瑞躲进堆干柴后,就见三个穿月白锦缎的道童提着药箱走过,为首的手里还捏着张黄符,符角印着半枚“北斗匙”纹,与昨夜箭杆上的标记分毫不差。

“师父说,那截兽纹玉佩得用朱砂浸三日,才能引出里面的术法痕迹。”道童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是不知为何,非要用永定门那死囚的血来浸……”

“别多问。”另一个道童打断他,“师父昨夜推演星象,说客星犯主,需用‘活祭’镇一镇,那内侍本就是选好的祭品。”

柴堆后的萧惊瑞嗤笑一声:“用个人命还扯什么‘活祭’,这群老道倒是比咱们会装。”她指尖戳了戳程独毓的胳膊,“听见没?杀了人还得披层仙风道骨的皮,比咱们府里那几个偷奸耍滑的管家都要虚。”

程独毓盯着道童们远去的方向:“虚不虚的,人家能让禁军副统领低头,这点就比嘴硬有用。”她弯腰捡起片沾着药渣的落叶,“硫磺混尸粉,说是稳固术法,说白了就是给那玉佩做个标记,怕以后找不着,或是被旁人捡了去。”

两人绕出菜田,程允执牵着马候在巷口:“莲贵人已安全回长信宫,安王那边派人传话,说昨夜禁军统领突然‘暴毙’,老皇帝正命人彻查。”

“暴毙?”程独毓挑眉,“死得倒是时候。”

“不止这个。”程允执递过个油纸包,“安王的人在统领府搜出这个,说是藏在他床板下的。”

纸包里是张揉皱的黄符,符上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纹路,末端同样印着“北斗匙”,只是匙柄处多了道斜痕,像被故意划破。萧惊瑞瞥了眼就移开视线,嫌恶地掸了掸袖口:“画得跟鬼画符似的,也配叫术法?”

“配不配的,总得看看是谁画的。”程独毓指尖拂过那道斜痕,“这匙柄划得刻意,倒像是留了个记号,怕真出了事,被人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头上。”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那片刻着“笈”字的碎玉,“把这个往朱砂上蹭蹭。”

萧惊瑞虽不耐烦,还是依言照做。碎玉刚沾上朱砂,符上的北斗匙纹路变清晰,与碎玉边缘的“笈”字隐隐重合。最显眼的是,朱砂在相接处晕开个奇特的云钩印记,那弧度让程独毓心头猛地一跳,像极了师父步群生前常用的砚台底款,只是她记不清全貌,只模糊记得那勾连的线条。

“这印记……”萧惊瑞眯起眼,“看着眼熟得很,你见过?”

程独毓指尖一顿,不动声色将黄符折好塞进袖中,翻身上马:“不好说。”她眼底闪过丝复杂,“安王那边,让他盯紧司天监的道童,尤其是经常往宫外送‘符水’的。”

萧惊瑞搭住她的手跃上马鞍,故意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神神秘秘的,见了鬼了。”拽紧了程独毓的衣襟,“要是查不出什么,看我怎么收拾你。”

程独毓低声道:“昨夜那白衣人说‘奉国师令’,你说这国师,会不会也懂些朝堂之外的手段?”

“管他懂什么,”萧惊瑞的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狠劲,“敢把主意打到咱们头上,总得让他知道,装神弄鬼也得看对象。”

而此时的司天监,裴鹤朝正用银簪挑着朱砂,在黄符上补画“北斗匙”。桃木符珠在他指间转得飞快,忽然“啪”地一声掉在桌上,滚到星盘边。

“师父,”小道童进来,脸色发白,“刚才去统领府的人回报,说搜走的黄符不见了,像是被安王的人拿走了。”

裴鹤朝笔尖一顿,朱砂在符上晕开个红点。他没回头,只是看着星盘上那颗忽明忽暗的客星:“丢了就丢了,本就是给他们留的引子。”他擡手在符纸上画下符篆,“客星动了,接下来,该轮到帝星坐不住了。”

符珠在桌面上轻轻晃动,映着他眼底的冷光,像极了昨夜破庙里那簇即将燎原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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