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护
拙护
素微找到程允执时,他正靠在李府后巷墙根下。左臂的伤口用布条胡乱缠着,怀里紧紧揣着什么,连素微靠近都没察觉。
“程公子。”素微蹲下身,将伤药和干净的布条递过去,“先处理伤口吧,再流下去,人就废了。”
程允执缓缓擡头,他没接药,只哑着嗓子问:“毓师她怎么样了?”
“赵琰把她押去了静心苑。”素微避开他的目光,“萧姑娘已经去联络镇北将军的人,想办法救人。”
“静心苑...”程允执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指尖猛地攥紧,“那是毓师小时候住的地方,赵琰把她关在那儿,是想折辱她……”
他撑着墙站起来,动作太急,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素微想扶他,却被他甩开:“我去救她。”
“你疯了?”素微皱眉,“静心苑外至少有三十名禁军守着,你现在过去,等于送死!”
“送死也要去!”程允执的声音带着股执拗的狠劲,“是我把她推进去的,我害她被赵琰抓住,害她为了护我,连凌栎都差点……”他说不下去了,胸口像是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
“你以为独毓为什么不杀你?”素微叹了口气,“在李府,她那剑明明能刺下去的。”
程允执愣住了。
“她不是恨你,是气你。”素微捡起地上的伤药,塞进他手里,“气你做事不考虑后果,气你总把她当成需要你拼命守护的瓷娃娃。但她未必就真的想让你死。”
程允执低头看着掌心的伤药,包装粗糙,是他前几日买的,据说止血最快,就是味道太冲,毓师素来不喜。他当时还想着,等伤好了,就去药铺再换些带花香的。
素微还想说什么,却见他已经转身,踉跄着往街角走。
程允执趴在静心苑后墙根下,忍着左臂的剧痛,一点点往狗洞里钻。
正屋的窗纸上透着微弱的光。程允执放轻脚步靠近,听见里面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是毓师。她没睡。
他刚想擡手敲窗,却听见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福伯,手里拿着个灯笼,正往正屋走,嘴里还念叨着:“姑娘,殿下让人送了壶新茶来,说是今年的雨前龙井……”
程允执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赵琰怎么会突然送茶?
他闪身躲进柴房,透过门缝看见福伯推门进屋,将茶壶放在桌上。程独毓擡起头,目光在茶壶上顿了顿,没说话。
“殿下说,先前是他鲁莽了,让姑娘受委屈了。”福伯搓着手,笑得有些勉强,“还说……只要姑娘肯交出刘院判的下落,他就奏请陛下,恢复程家的爵位……”
程独毓放下书卷,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他倒是大方。”
“姑娘,您就……”
“这茶,你喝了吧。”程独毓打断他,声音听不出情绪,“我今晚乏了,不想喝茶。”
福伯的脸色瞬间白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猛地捂住喉咙,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手里的灯笼摔在地上,火苗窜起,燎到了桌布。
程独毓猛地起身,看清福伯嘴角的黑血,是赵琰根本不是想和解,是想让她死在这里,再嫁祸给福伯!
柴房的门被猛地撞开。程允执冲了进来,
“毓师!快走!”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我来接你。”程允执拽起她的手,往柴房后面拖,“这里有密道……”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程独毓甩开了手。她盯着他的左臂:“谁让你不管伤的?命不要了?”
程允执低头看了眼血肉模糊的胳膊,笑了笑:“这点伤算什么?”
他蹲下身,抓起地上的石头,猛地砸向程独毓脚踝上的铁链!“哐当”一声,铁链没断,他的手被震得鲜血淋漓。
“你疯了!”程独毓想去拦他,却被他按住肩膀。
“毓师,你听我说。”他看着她的眼睛,“密道很短,出去就是后山。萧姑娘应该在那边等你。我去引开禁军,你……”
“不准去!”程独毓厉声打断他,“赵琰设了这么大的局,就是想让你送死!”
“那也比让你死好。”他再次举起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铁链。这一次,锁扣“咔哒”一声断了。程允执拽起她,往密道入口推:“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火光已经舔舐到了房梁,燃烧的噼啪声中,夹杂着禁军的呼喊。程独毓看着他被血浸透的左臂,看着他苍白的脸,抓住他的手腕:“一起走。”
程允执愣住了。
“程允执,我没教过你,把命当草纸扔。”
密道里很黑,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程允执反手握住程独毓的手,她的手很凉,却很稳。
“毓师,”他轻声说,“对不起。”
“闭嘴,走路。”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