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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柔风云

怀柔风云

程独毓指尖撚着那封信,擡眼看向陆嵘,语气平静无波:“关侍郎有位庶子名唤关闰,其生母原是府中妾室,听说走得早,只留下这一个儿子。”

她刻意加重了“妾室”二字,像是在补全什么疏漏,又像是在轻轻拨弄一根绷紧的弦。

陆嵘握着剑柄的手果然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石平当年描述心上人时,总说她是“眉间带颗小痣的姑娘,绣活虽拙,却比京里所有大家闺秀都真”。那样的女子,怎么会成了别人的妾?

“妾室……”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喉间像是卡了沙砾,“石平说过,他心上人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原是要等他凯旋便求娶的。”

“世间事,多的是阴差阳错。”萧惊瑞忽然用银簪拨了拨鬓角,点翠步摇上的珠玉轻轻碰撞,“说不定,那位姑娘家道中落,不得已才进了关府?又或许,是石校尉战死的消息传到京里,她走投无路……”

话说到一半便断了,陆嵘的脸色沉得更厉害,左肩的旧疤像是又在隐隐作痛,让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程独毓却将目光转向裕安长公主:“说起来,关侍郎当年能在朝中站稳脚跟,听说多亏了徐婕妤在陛下面前美言。长公主与关家,该是有些旧交情的吧?”

裕安长公主捏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帕角的金线都被绞得变了形:“不过是父辈些微往来,谈不上交情。”她避开程独毓的目光,看向窗外,“倒是关闰这孩子,小时候我见过一面,瘦得像根豆芽菜,跟在他生母身后,怯生生的,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他会杀官夺印,带着个罪妇往边关跑?”程独毓接话时,目光始终没离开裕安长公主,“说起来,李菀盈当年从大理寺逃脱,据说藏在怀柔县一个农户家。那农户,恰是关侍郎的远房表亲。这层关系,长公主可知?”

裕安长公主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陆嵘骤然变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所以,关闰的生母,与先皇后的信,与石平的剑穗,原是串在一处的?”陆嵘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像是要将这花厅里的牡丹香都烧尽,“那关闰往边关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为了找答案。”萧惊瑞把玩着那支点翠步摇,“比如,他生母当年为何会进关府做妾?比如,石校尉战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再比如……”她顿了顿,看向陆嵘,“当年黑风口的那场仗,为何会突然遇袭?”

陆嵘猛地擡头,眼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黑风口遇袭的细节,一直是军中秘辛,除了当年参战的老兵,极少有人知晓。

程独毓适时地添了句:“听说当年黑风口的粮草,比预定时间晚了三日。就因为这三日,石校尉的小队成了诱饵,全军覆没。”她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些暗褐色的粉末,“这是从怀柔知县衙门暗格里找到的,与将军靴底的草屑混在一起,正是断魂草与曼陀罗的配伍。而负责押送那批粮草的,恰是徐婕妤的表兄,时任粮道主事。”

陆嵘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他死死盯着那包粉末,指节捏得发白,仿佛那不是药粉,而是当年黑风口的血。

“粮草延误,是因为有人动了手脚?”他的声音发颤,“用这药,迷晕了押送的兵卒?”

程独毓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将油纸包收起来:“所以才要去怀柔看看。知县既是徐婕妤的远房表亲,他的衙门里,说不定藏着更多没来得及销毁的东西。”

“我跟你们去。”陆嵘的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石平是我的兄弟,他的冤屈,我不能让它烂在黑风口的雪里。”

裕安长公主看着他们起身,忽然尖声道:“你们不能去!怀柔县现在乱得很,关闰手里有官印,万一……”

“万一他真能找到什么证据呢?”程独毓回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长公主是怕他找到证据,还是怕我们找到?”

裕安长公主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出花厅。阳光穿过花窗,在她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被揉皱的画。

走出长公主府时,萧惊瑞凑近程独毓,低声道:“你刚才提到粮草延误,是故意的?”

“不然怎么钓出陆嵘的话?”程独毓笑了笑,指尖还残留着药粉的凉意,“他是当年黑风口仅存的几个老兵之一,肯定知道些内情。”

“那裕安长公主,真的跟粮草延误有关?”

“未必是她,”程独毓望着远处的城门,“但她一定知道是谁。你没瞧见她刚才的样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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