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临门
郡主临门
□□公主府的晨雾还没散,程独毓正对着药材账册上的朱砂批注出神,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不是府里驯顺的走马,倒像是萧惊瑞那匹性子烈的白驼。
她推开窗,见萧惊瑞披着件玄色斗篷立在廊下,斗篷下摆沾着些草屑,显然是快马赶来的。赵珞的侍女捧着茶盏,脸涨得通红:“郡主……公主还没起呢……”
“我找程先生,与你家公主无关。”萧惊瑞摘了斗篷,露出里头湖蓝绣银线的骑装,鬓边那支孔雀蓝绒花晃了晃,“三日期满,该把人还给我了。”
程独毓刚走出屋,就被萧惊瑞攥住手腕。对方掌心带着点白驼的体温,烫得她指尖微麻。“账算完了?”萧惊瑞挑眉,目光扫过她袖口沾着的墨痕,“没被这刁蛮公主刁难?”
“郡主说笑了。”程独毓轻轻挣开,瞥见赵珞的身影正倚在回廊柱上,手里把玩着支银簪,脸上没什么表情,“公主待我不薄。”
“不薄?”萧惊瑞嗤笑一声,忽然提高了声音,“我听说某人逼着先生核那些七扭八歪的账,还想用加了料的甜羹害人?”她这话显然是说给赵珞听的,尾音里带着点护短的戾气。
赵珞忽然笑了,晃着银簪走到近前:“程先生自己愿意留,郡主何必急着带她走?再说……”她眼尾扫过程独毓胸口,“先生怕是也有些事没办完吧?”
程独毓的指尖猛地收紧。昨夜她去库房取素微送来的解毒方,发现紫檀柜的锁被人动过手脚,那本记着附子去向的账册也少了最后两页。
“事已办完。”程独毓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塞进赵珞手里,“这是解毒方,按方服药,三月可愈。”
赵珞捏着油纸包,指节泛白:“就这么走了?”她忽然看向萧惊瑞,“郡主可知,你这位程先生,昨夜在我库房里翻了些什么?”
萧惊瑞的手立刻按在腰间的鞭子上:“我家先生做什么,轮得到你置喙?”
“够了。”程独毓轻声道,“郡主,我们走吧。”
刚走出月门,萧惊瑞忽然停住脚,回头望向赵珞:“你头上那支点翠步摇,迟早是我的。”说完拽着程独毓就走,披风扫过门槛时,带起一片曼陀罗的种子壳。
白驼在府外刨着蹄子,见了程独毓,忽然打了个响鼻。萧惊瑞翻身上驼,朝程独毓伸出手:“上来,我带你走。”
程独毓刚坐稳,就被萧惊瑞圈住腰。白驼猛地蹿出去,将□□府的朱漆大门远远甩在身后。“她没对你怎样吧?”萧惊瑞的声音贴着她耳后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听素微说,李三的死与赵珞有关。”
“无关。”程独毓望着掠过眼前的街景,“真正动手的人,比她藏得深。”她忽然想起账册缺失的那两页,以及赵珞裙角那抹与城郊河沟相同的红泥,或许,这位四公主也只是枚被人推着走的棋子。
白驼忽然在街角停下,萧惊瑞勒住缰绳:“怎么了?”
程独毓擡眼,看见个穿青布衫的小厮正往□□府的方向跑,怀里揣着个牛皮信封,封口处盖着枚模糊的火漆印,像是某种世家私章的样式。
“没什么。”程独毓低下头,指尖划过萧惊瑞圈在她腰间的手,“只是觉得,我们很快还会再去□□府。”
萧惊瑞愣了愣,随即笑起来,用马鞭轻轻敲了敲白驼的颈侧:“去就去,难道还怕了她?”
白驼再次疾驰起来,风卷着斗篷的边角,将程独毓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吹散在风里——那火漆印的纹路,隐约与库房账册上某处残缺的印章重合,而那账册的纸页边缘,还沾着点极细的、类似刀剑打磨时留下的金属碎屑。
而此时的□□府,赵珞站在石榴树下,慢慢展开程独毓留下的油纸包。解毒方的字迹清隽,墨迹里混着点极淡的药香,像是从药谷深处带来的草木气。她指尖抚过纸页边缘,忽然将方子凑近鼻尖,那香气里竟藏着丝若有若无的曼陀罗苦涩,与库房里那批药材的气息如出一辙。
廊下的灯笼被晨风吹得摇晃,光影落在她攥紧药方的手上,指节泛白,像在攥着什么滚烫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