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 嫁给病弱皇子冲喜后 - 流光樱桃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72章

第72章

五日时光一晃而过,眨眼便至冬月初三,回门的日子。

进入冬月,盛京城的寒意一下重了许多。是日一早,用过早膳之后,姜蔚披了件鹅黄毛绒斗篷,发髻是差采苓静心梳过的,上面簪着那支萧凌在江南时亲手为她削的发簪,虽简朴,却和姜蔚平日的装束格外衬和。手中捂着暖呼呼的鎏金手炉,二人一道上了马车。

马车辘辘,往姜府而去。两府距离不远,马车行至主街,再往东行,而后转左,又行了一小段青石板路,便就到了。

萧凌先下了马车,未及他伸手将人扶下,姜蔚便已迫不及待地自行跳下马车。

姜府大门外,早已有人等候在外,看见来人,忙进去通报,姜远忠放下手中正配的药茶,忙迎出门来。

自姜夫人去世后,姜府已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今日回门,府上虽是悉心准备,但秉着低调处事的态度并也没有大肆操办,不过是家中几人热闹团圆的吃个便饭。

唯一邀请的太医院同僚、明府三公子,因扭伤了腿脚不便出门而请辞未来,听闻是两日前走夜路时不慎跌了一跤,伤的不重,但却需些时日静养。

席间听到父亲谈及此事,本默默用饭的姜鸢手中木箸一顿,微微蹙了蹙眉心,再次想起那日陆祁安的所做所言,抿唇若有所思。

席上气氛倒轻松愉悦,姜远忠和萧凌之间,本就相识相熟,只是先前从未想过,二人之间会成为如今岳婿关系。但看得出来,絮絮成婚之后过得很是开心,还有她南下时的一番作为,都令姜远忠感到欣喜和慰然。

姜远忠并非擅聊天、擅交际的性子,席上难免需要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为防热络气氛冷却下来,姜远忠不得不绞尽脑汁不断找话头闲聊。

午膳过半,眼看嘘寒问暖、闲话家常之言已说得差不多了,姜远忠一时想不出能聊的话题,只将话头扯到了自己最擅长的医术之上。

手中的碗筷徐徐放下,姜远忠看向萧凌,关切道:“许久未与殿下见面,今日一见,下官觉得殿下气色比之先前和顺许多。”

习惯了“下官”这般的称呼,即便萧凌谦逊说往后唤自己“景初”便可,姜远忠还是没能一下将称呼改过来。

“若殿下不嫌,待用饭之后,下官可为殿下请一个平安脉。”

“咳咳咳——”

正吃着清蒸黄t鱼的姜蔚险些被鱼刺卡到。

未及萧凌开口回绝,姜蔚先一步道:“爹爹,不必请什么平安脉了,有我替景初看诊,你还不放心吗?”

姜远忠眉头一紧,露出个狐疑的表情来:“我不放心。”

“嗯?”这下换成姜蔚不乐意了,“爹爹你怎么这样!”

萧凌一边帮姜蔚顺气,脑中想着转圜的话语,若是遇上旁人还好说,可对面坐着的,是他从前在宫里时,最怕遇上的姜太医,语塞之时,倒是姜鸢开口解了围。

“父亲,今日是絮絮回门的好日子,别无端提些不愉快、不相干的事情了。”

话毕,只为父亲和絮絮各夹了块鱼,柔声道:“吃饭,絮絮最喜欢这黄鱼,多吃一些。”

席上气氛就此松泛下来,姜远忠心中虽还挂念,但也没有再提。此外,便是姜蔚和长姐姜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气氛松快愉悦,是萧凌从前从未体会过的,寻常百姓家闲话家常般的温馨感觉。

午膳过后,姜远忠没再提起“诊脉”的事情,而是引萧凌去了府中茶室下棋。回门宴的午膳过后,本该是母女之间说体己话的时候,但因着姜府的特殊情况,故只有姜鸢将姜蔚引回了自己所住的兰庭小筑。

过来人的经验,姜鸢自认一点没有,体己话倒也谈及不上,不过是知道絮絮喜欢收集稀罕药材,故将自己从北羌带回的一些稀奇药草送给她。

装于木盒中的药草递上,姜蔚果然爱不释手。东西送出,见到絮絮喜欢,姜鸢便也跟着欢喜,如今府中母亲已然不在,姜鸢觉得,自己身为长姐,合该担起长姐的责任,有些事情有些话,合该由她来劝慰。

甫从姜蔚进门那一刻起,姜鸢便看出她藏有心事。她虽面上总挂着笑,看起来一切如常,但身为与她自小一起长大的长姐,胞妹絮絮刻意藏起的那点小心思,瞒不过她的眼。

絮絮打小便是直来直去、藏不住事的性子,如今虽然年纪稍长了些,但性子却一点没变,仍是那般。

兰庭小筑的卧房中,姜鸢将装有药材的木盒交给姜蔚后,擡手斟了两杯方才吩咐婢女呈上的花茶,淡淡抿了一口,而后开门见山道:“絮絮近来可是有什么心事?”

话落,姜蔚执着木盒的手果然顿了一下,并未当即给出回复,只垂眸抿唇不言。

如此,便是有心事的意思。

姜鸢见状,只伸手覆在对方手背,如幼时安抚哭泣不止的孩童那般,温声问道:“若是有什么忧心事,可愿同阿姐言说一二?”

话毕,姜蔚本低垂的眼睑缓缓擡起,一双清澈眼眸委屈巴巴的看向姜鸢,却仍默不作声。

下一秒,澄澈眼底慢慢朦覆了层水雾:“阿姐……我最近心里好乱,乱糟糟的。”

“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的担心,控制不住的忐忑不定,怎么办啊阿姐……”

姜鸢反握住她的手:“絮絮不急,慢慢说。”

姜蔚点头,又抿了口茶水,从那日陆宁过府,同自己言说的侧妃一事开始,到后来晚间,萧凌同自己的解释逐一道出。本是已然消解的误会,但架不住第二日时,姜蔚外出买药时,又听闻的其他消息。

与先前闹出的“侧妃”情况大同小异,只是这回不是刘家女,也没有陛下的旨意金口,仅仅只是听闻又有贵女在打景王府侧妃一位的主意。

事情并不难办,只是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突然让姜蔚明白了一个道理,如今的萧凌早已不是和她刚成婚时的那个京中贵女皆人人避之的萧凌了。如今的萧凌可是盛京城的香饽饽,意气风发,功劳傍身,更因着朝中局势的突变和其三皇子的身份,令许多攀附权贵的臣子蠢蠢欲动。

她挡得了一个刘家女,却还会有李家女、王家女,若今后萧凌真的入住东宫,那这些设想不仅全都成真,怕是还不仅于此。

旁人或许只当萧凌得如此巨变,是运气好外加“冲喜”成功的缘由,但姜蔚却知其中心酸和多年蛰伏隐忍的痛楚。

姜蔚自是为萧凌的出头和走出困境感到高兴,她不高兴的是,自己的夫君总被旁的女子惦记着,若他只是个权臣或是病弱皇子,有着萧凌那日的承诺,她足够相信他所说的话。但以如今的朝局来看,若有朝一日,萧凌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依着朝中盘根错节的关系,有些事情,怕是连他自己都身不由己吧。

正如三年前,阿姐远嫁和亲的那桩婚事一般。彼时母亲是严正反对的,而父亲却因为其太医的身份而不得不承受那道圣旨。爹爹和阿娘的感情一直很好,对待阿姐的心也是同样,但因着一些自己无法左右的事情,父亲不得不做出违背自身良心的选择。二人因此生了逾矩,随着阿姐的出嫁,母亲也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父亲一夜白头,只余悔恨。

这件事对姜蔚的冲击可算不小,仿佛一颗雷,在姜蔚当时幼小的心灵中悄然埋下。至此,她害怕嫁人,害怕成婚,直到那道无法抗拒的赐婚圣旨传来,她才不得不接下。

本以为只要将心门关起,自己便可以拿着银两快快活活的过日子,不过是换个府邸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事到如今,明明所有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为什么她却觉得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特别是总听到有女子惦记“景王侧妃”这个位置的时候。

“阿姐,我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啊?”心中忧心悉数道出,姜蔚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亦觉近来的自己越来越不像从前的自己了,太敏感太忧虑,遇事摇摆不定。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变成今日这般。成婚这事,为什么不像读书习医那般,有书可依,有理有据,而都是些让人迷茫、心神不定的情绪,左右人心。

姜鸢闻言“噗”声笑了起来,本以为是自家妹妹受了什么委屈,怕自家人担心故藏掖着不讲,没想却是如此一桩“少女心事。”

絮絮心中担忧,虽不无道理,但到底是没有发生的事情,且依絮絮所言,唯独由圣上提及的一桩,还被萧凌当面回绝了。能当面回绝圣上的话,需要的可不仅仅是独有一腔爱意的孤勇,筹谋、对谈的话术、智慧等等都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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