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茶楼叙话市舶司集议后私聊,到任泉州……
第102章茶楼叙话市舶司集议后私聊,到任泉州……
“都是为了贡舶大事,诸位便不要再争了。”
姚仁泰缓缓擡眸,看了一眼王预诚,又看向其余四人,“现下正遇关口,大伙要同心协力才是。王主事入内府早,随市舶司从泉州迁到福州,要论资历,属他最老,才干么,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个时候,掌事的担子,也只能让他先兼起来。至于往后做得好不好,大伙看着便是。”
钱本昌不言不语,端起茶喝了一口。
吴应物仍未缓过来,只望向姚提督镇定的面容,不想他在议事之前就定下了人选。
袁侍青与王预诚对望一眼,眸中含笑。
黄葭百无聊赖,后脑勺抵着椅背,仰头看着房梁。
雨势忽大忽小。
云板响过三声后,众人散去。
官厨里将饭菜热了一遍,蒸笼蟹壳黄馒头的焦香四散开来。
黄葭吃过晚饭,倚着褪漆栏杆。
这个差事是江忠茂安排下来的,如今他人已死,现下来了福建,对着一众生人,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
“在清江厂呆不下去了,便往老地方凑,还真是哪儿都有你……”
隔着雨幕,王预诚从栏外的回廊走来,目光转向她。
黄葭无意与他扯皮,又想到王仲贵偷走《海舱述要》之事,心中还抑抑未平,于是没有看他,转身掠过“风调雨顺”的匾额,向另一边走去。
“说不出话,便想跑了?”身后传来的语气格外讥诮。
黄葭停下脚步,还是没有转身,“黄某是受朝廷调令而来,若有些人看不过眼,大可向官衙叙话,黄某初来乍到事务缠身,本不便多言,还望海涵。”
言罢,她拐出了长廊。
王预诚停下靠近的脚步,面色冷了下来。
……
放衙后,天边还下着微雨。
走过街市,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身侧有包子出笼,白茫茫的热气洒了过来,有些热。
黄葭处在人流中,忽有些惘然,脚步却无知无觉地往祖父带她去过的那家茶楼走去。
青石板上的雨泡破了又生,茶楼里漫出的水汽裹着人声,把半条街浸得发糯。
她收伞时,檐角正滴着水。
转头望去,茶楼大门内,跑堂拎着壶在八仙桌间游走,水雾粘在茶客们的蓝布衫上,倒比外头的雨还稠些。
可门内乌泱泱坐了一片人,已有茶客倚窗站着,大抵也没有空位。
正打算离去,却见二楼临窗的竹帘忽地挑起半幅,钱本昌的一双眼睛望向她,指节叩了叩窗框。
黄葭微微一怔,这倒是赶巧了。
她转进大门,踩着木梯,提袍上了二楼。
雅间里,跑堂掀开蒸笼,青团香气漫过周遭。
“新焙的明前茶。”
钱本昌拿竹镊夹了两片茶饼,倒了滚水冲下去,那青叶在粗瓷碗里徐徐地伸展开来。
“初来乍到,怎好让您来请。”黄葭淡淡一笑。
钱本昌很是慷慨:“眼下都是同僚,往后还要一道共事,这一顿便全当接风了。”
“多谢。”
黄葭接过茶盏,望着里头金灿的茶色,心底轻盈一瞬。
两人吃着茶,窗外雨脚忽低,楼下糖糕的叫卖声嘈杂不已,倒显得雅间里格外宁静。
黄葭思忖了片刻,看向钱本昌:“听闻先前的王掌事被捉拿下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事情,半真半假,我也说不好。”钱本昌拈了块青团子,“但在内府的时候,你还是不要提了,沾了贡品这一项,提督那里忌讳着呢。”
黄葭微微垂眸,只笑了笑。
钱本昌深望了她一眼,低声道:“泉州船厂那边地头复杂,往后若有什么过不了手的事,便差来人问我,或者直接将货物转运漳州。”
黄葭笑了,“您这么说,我这个主事未免也太好做了。”
“好做不好做,看你怎么打算,”他笑了笑,拉拢的意味已藏不住,“若要一一沾手,这头一个月便是大关,先前那位泉州主事定了个‘杜内收’的方略,可还没等坐稳位子,你就来了,到时候,胥吏、商贾都管你要饭吃,你一时又不能全然顾及,他们闹起来,你的位子也就不保了。”
黄葭睫毛一颤,不想还有这样的前情。
她初来此地,又是顶着上谕当值,在内府全无根基,今后的日子必不会好过,这在她意料之中,可却不想一来便惹上麻烦。
“所以,头一个月,咱们搭把手,很快就过去了。”钱本昌脸上浮起淡淡的笑。
黄葭抿了一口茶,广袖下的手微微攥紧,“您如此相帮,我何以报答?”
钱本昌开门见山:“我近来有批货,要打刺桐港过去,可惜手头少了十几条船,便有些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