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落泪
第81章落泪
大内监被这位瑞妃娘娘的胆大妄为，惊得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皇帝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着淡淡的的威严和恐吓之意，大内监这才回过神来，心领神会地低下了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心里却在感慨，陛下竟连这种不顾礼法的大事都能视而不见，竟是无条件地偏私瑞妃娘娘，当真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回。
大内监看着皇帝附身在瑞妃娘娘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上一吻，声音低沉而带着笑意，“我的傻如意……”
大内监凝神屏气，大气都不敢出，只盯着自己脚尖前的一亩三分地，假装自己是空气。
太医匆匆前来，殿内气压极低，空气中一片死寂，皇帝任凭瑞妃娘娘扯着自己的衣袖，温柔地轻拍着瑞妃娘娘的手，眼神却是无比锐利地望了过来，太医见状，腿一软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还不快来看看瑞妃如何了！”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压抑着情绪，太医忙不迭地拎着药箱子，一路跌跌撞撞地小跑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南宫如意的床前。
太医在南宫如意的手腕上覆上一层丝绸手帕，随即一撩袖口，搭上了南宫如意的脉象。太医的双手虽是紧张得颤抖，生怕出一点点差错，但动作倒是十分熟练麻利，一点也不耽误。
皇帝不敢大声呼吸，屏气凝神，关注着太医的神色，生怕影响了太医救治如意，他在一旁一语不发地死盯着太医的脸。
太医认真感受着南宫如意的脉搏，继而眉头紧锁，似遇上了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他的额头逐渐浮现汗珠，迟疑着不敢说话。
“瑞妃到底如何了！”皇帝见太医如此神态，心里一慌，向太医小声呵斥道。
太医被吓得一激灵，连忙跪下叩头，“回禀圣上，瑞妃娘娘晕倒，只是因为心火交瘁，乃是气血上涌的急火攻心之相，一般来说，服用羚角勾藤条汤辅以丹参，便可缓解情志过激，另外，娘娘似有积郁成疾之相，不可日夜忧思，若有什么让娘娘心神不宁的事，还望陛下稍加开解，不可让娘娘继续如此。”
皇帝认真听着，一一记下了，他心想，如意八成是担心自己和皇后和谢家的事了，除了这个，如意也没什么心事了。想到如意为了自己的事焦心忧虑，皇帝看向如意的眼神更加柔软。
皇帝接着问道，“那瑞妃几时方能醒来？”
太医脸上的神情稍有缓和，长舒一口气答道：“瑞妃娘娘稍后便可醒来，喂以汤药后便无大碍，只要保持心情舒畅，怒火平息即可无事。”
太医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见皇帝面色缓和了些，于是紧接着迟疑道，“瑞妃娘娘体内，有经年不治的寒症，臣观其脉象，近日应已发作了几回……”
皇帝一愣，脸上依然保持着君王气度，心里却已经兵荒马乱，“什么寒症？”
太医蹙起眉头，“陛下不知？瑞妃娘娘的寒症似乎已有些年头了，深入骨髓，夜里时常会发作，痛及全身，陛下怎么……”太医的声音越来越小。
皇帝猛然想起，前几日夜里如意浑身战栗，额前布满冷汗，他半睡半醒之间只当如意做了噩梦，轻轻拍着她便又睡着了，难道……
太医没给皇帝太多思考的机会，医者仁心，年轻的他忍不住壮着胆子问皇帝，“陛下难道就一点不知吗？这寒症到后来可是能生生疼死人的！瑞妃娘娘得陛下盛宠，陛下也应当多关心娘娘的身子才是……”
大内监呵斥，“住口，陛下岂是你能如此对待的？”
皇帝却好似失了神志，木然摆了摆手示意大内监住口，他看向如意惨白的小脸，心痛如绞，声音飘渺，“她为何要瞒着朕？为何？”
年轻的太医心里感叹，瑞妃一个弱女子竟能扛下如此伤痛，还瞒着心上人，生怕陛下知道，太医不禁被瑞妃娘娘感动。
于是太医心一横，俯身叩首，哀声道：“想必瑞妃娘娘是不想让陛下知道自己没有几年可活了，不想让陛下哀伤，故而一人扛下伤痛，不让陛下知晓。”
这次殿里无人再斥责太医了，空气中安静得太医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壮着胆子抬头，却正好看见一缕殷红的血迹自皇帝的嘴角滴落在明黄色龙袍胸前的五爪金龙上，一滴，两滴，刺得人眼睛生疼。
“陛下！陛下！”大内监从瑞妃娘娘命不久矣的消息里回过神来，来不及震惊便看见皇帝胸前的殷红血迹，连忙扑了过来。
太医也快速起身，顾不得太多礼仪，卷起龙袍袖口便要给皇帝把脉。
正当此时，皇帝却一把揪住了太医官服的衣领，他撕扯得那样用力，太医感觉到空气在一点点流失，挣扎着想挣脱出来，却被皇帝布满血丝的双眼骇得一惊。
“告诉我，如意……如意能活多久？”皇帝的嗓音喑哑而绝望，太医望见皇帝的眼里，似是威胁，似是祈求，好似掌握人生杀大权的神，又好似无助欲哭的孩子。
大内监自小跟随皇帝，却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失态，大内监急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但又不敢在皇帝盛怒时出声劝阻，太医眼前开始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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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放了他吧。”
一道虚弱无力的女声传来，南宫如意的小手轻轻巧巧地搭在了皇帝青筋暴露的拳头上。
皇帝突然就松开了太医，太医跌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不住地咳嗽着，大内监见南宫如意醒了，连忙驱赶太医出去煎药，心里想着，这太医还算命大。
殿内，皇帝木然地缓缓转向床榻上的南宫如意，嘴角的血迹还未擦干，双眼一片血红，他委屈得像个孩子，就这样地一句话不说，倔强如斯，睁眼定定地望着虚弱的南宫如意。
南宫如意见到皇帝嘴角的血迹，强撑着起身，轻轻地用怀里的手帕替皇帝抹去嘴角的血迹，轻叹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柔地拥住了浑身僵硬的皇帝。
皇帝枕在如意的肩头，眼泪就这样一滴一滴地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滴在如意的黑袍上，消散无踪。
如意感受到肩头的濡湿，心中震惊，随即轻轻巧巧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