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疯魔
第156章疯魔
“阿释娜！”楚翘几乎是撞开了阿释娜的房门，祁铀皱起了眉头，阿释娜如此虚弱，刚休息下，纵然是楚翘闯入，祁铀也是有所不满的。可楚翘根本没有理会他，径直将阿释娜摇醒，“阿释娜，快起来！快起来！”
祁铀拉开了楚翘，面有不快，“嫂嫂！你这是做什么！”
楚翘已是憋了一路的眼泪，被祁铀猛地一拽，终于失声痛哭，祁铀吓得一愣，连忙告饶。
楚翘擦干眼泪，哽咽道，“你兄长率领五万人马对上了北漠和凉州的十万大军。”
祁铀手里的瓷碗怦然落地，“你……你说什么？！”
阿释娜被吵醒，看着眼前的状况不知所措，切切喊了声：“嫂嫂，怎么了？”
楚翘强忍着眼泪，一字一句地说道：“阿释娜，祁镇他率领五万人马对上了凉州和北漠的十万大军。”
阿释娜下意识瞪大了眼，“怎么会如此之快！”
楚翘一双桃花眼里蓄满眼泪，“端王，是端王偷走了布防图，深夜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拒北城。”
祁铀看楚翘的模样，不敢问兄长如何了，只问楚翘：“嫂嫂，您希望我们怎么做？”
楚翘定定地望着阿释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阿释娜吓了一跳，挣扎起身要扶起楚翘，楚翘却不肯起。
一股不详的预感从阿释娜胸中升腾而起。
楚翘艰难开口：“凉州和北漠的联盟，以可抵得上我国国力，更何况我们失去了先机，祁镇已是强撑着为我们争取时间了……此时凉州大军倾巢出动，凉州是个空子，我要你回凉州去，起兵……造反凉王。”
阿释娜一脸茫然，却也知道了后果，似哭似笑地问道：“嫂嫂，我……我不能带上我的孩子，对吗？”
楚翘跪在地上，望着阿释娜，二人的眼泪一同流了下来，楚翘哽咽，“阿释娜，是嫂嫂对不住你，你若是想向皇帝借兵攻打凉州，势必得将孩子……留在宫中……”
阿释娜咬着牙问道：“嫂嫂，那永乐帝恨我入骨，你让我把孩子……”
楚翘将头磕在了地上，“宫中有南宫如意照拂，她会和太子一同起居，你回来时若她有所损伤，嫂嫂以命相抵。现在嫂嫂只求你，攻下凉州，解了你兄长的困局，祁镇如今生死未卜，嫂嫂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阿释娜惨然一笑，“嫂嫂，我应下了，我又怎么会不知轻重缓急。不过实在是怜惜自己的孩儿罢了，若是嫂嫂和兄长要我性命，我阿释娜也给得起，你放心，我这便起身和你们同去宫中。”
楚翘不敢看她苍白的脸，只低下头默默流泪。
楚翘并未跟随二人一同入宫，而是在他们走后，借用了将军府最快的马匹，只身前往北境，只给家人留下了一封书信，叮嘱楚相把楚婉从山中接出来，送往北漠。
隆冬时节，太子生辰次日，凉州阿释娜公主自请带兵攻打凉州，平定凉州灾祸，擒拿阿释延楞，并将小女放在宫中，由瑞贵妃娘娘照看。祁铀将军率八万大军出征北漠。
楚翘咬紧牙关，骑马驰骋，凛冽的寒风划过她的脸颊，她的泪水在风里夺眶而出，被风跑向身后。
前世今生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想到端王那张温润的脸，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越往北越冷，楚翘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手上的存在，可她还在向前奔去。
“祁镇，等我。祁镇，我好怕。”
她呼出的白气升腾而起，泪水被冻结在睫毛上，可她不敢停，也不能停。
缘分这东西，太薄太脆，她和祁镇前生已经错过一次了，今生好不容易在一起，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分开，不可以……
楚翘到达拒北城城郊时，已是黄昏。
血红色的夕阳洒在冒着铀质寒光的白骨上，尸横遍野，人间炼狱。
楚翘颤抖着手，看着面前尸山一般的用血肉堆积成的碎片，“祁镇……”她小声唤着，声音颤抖着，“祁镇……你在哪儿啊……”
这是楚翘第一次见到战场，她多年礼佛吃素，现下却也怕得发抖，天色马上就要黑下去了，这一片人间炼狱更显阴气重重。
“祁镇……你在哪儿啊……我好怕……”楚翘怕祁镇不在这里，又生怕祁镇也在这里，在面前这一堆堆血肉拼成的小山里。
楚翘眼前模糊，却仍一具一具尸体固执地翻着，祁镇怎么会死呢？祁镇不会死的。对，他不会死的。
楚翘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像个疯子，但她没别的办法了，万一她的祁镇在这儿……楚翘不敢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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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楚翘仍忍着恐惧，一边哭一边翻动尸体寻找祁镇，她再也没有了力气，竟就这样抱着膝盖，在尸体堆积成山的城郊哭了起来。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脚腕，声音顺着夜风吹了过来，是一个还没死透的北漠人，“救我……救我……”
楚翘的裙摆被他手上的鲜血染红，吓得径直摔倒在地上，膝盖磕出了鲜血。
楚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尸山中翻找了一夜的，她只四处走着，唤着祁镇的名儿，她能感受到背后的阴风，和偶尔出现的没死透的人的呻吟。
楚翘哭了一夜，似乎只有唤着祁镇的名字，她才能够活下去。
当天亮时，楚翘就这样抱着双膝坐在尸山中，被万千尸体包围，她连头都不敢抬，却仍在沙哑着嗓子唤着祁镇，不过神志已然是不清醒了。
当祁铀带领援兵清扫战场，围住拒北城时，看到的便是尸山中坐着的楚翘。
“嫂嫂！”祁铀飞奔下马，急忙奔向楚翘。
楚翘已然神智不清，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却还是下意识抬起头来，面容憔悴惨败，口中仍念着祁镇的名字。她看见一个很像祁镇的人奔向自己，“祁镇……不……你不是祁镇。”楚翘口中念念有词。
祁铀一个大男人的眼眶红了，他周围的一众将士也呆住了，只看着那人间炼狱，血流成河的尸山之间，一女子身着大红衣袍，面容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绝美而悲哀。
“嫂嫂！你跟我走！”祁铀作势要扶起楚翘。
楚翘神色凄厉而美艳，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不是祁镇，我不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