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暗淡
第122章暗淡
端王愣愣地点头，甚至忘了道谢。他看着楚宴之的白色长袍在黄昏中飞扬得气宇轩昂，墨色的长发被风卷起，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头升起，他呢喃道：“本王定会成为这般举世无双的人。”
天黑得很快，夜色迅速笼罩了整个皇宫，平日里阴森萧瑟的宫道此刻在端王的心中，便成了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他兴奋地几乎要忘了如何走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宫道上，不知过了多久才走了回去。
刚进殿内，便看见皇帝身边大内监的小徒弟德子喜笑颜开地迎面走了过来，态度是端王从未见过的亲热，他殿内一众平时欺负他的宫女太监们，此时也都笑得牙不见眼得围了过来，把他簇拥在中间，向他贺喜。
德子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地在端王耳边响起，但在此刻的端王耳中，无异于天籁之声。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四皇子恭谨温顺，为人谦和友善，不负众望，朕心甚慰，赐：端字，封亲王，授亲王金印，赐城内府邸一座，即日起，入上书房与众皇子一同讲论文义，修身养性。钦此。”
德子满脸堆笑地走向端王：“端亲王，别愣着了，莫不是开心傻了？您快接旨呀！”
端王还未从中回过神来，小声说道：“儿臣接旨。”然后立刻被众人围在中央扶了起来，大家争先恐后地向他道喜，仿佛都忘了从前欺负他时的丑恶嘴脸。
小德子见状，嘴角噙着恭敬的笑意，缓缓退了出去，回去复命了。
殿内可炸开了锅。
“端王殿下，从前奴才常给您做饭吃，都是他们欺负你，奴才几次想帮您说话来着！”一名素日欺负端王的小太监赶忙开口说道。
“端王殿下！您可别听这小子胡说！明明是奴才保护过您，哪还欺负过您！”被点名的几个小太监都忙不迭地澄清，想要和欺负端王的人撇清关系。
“奴才平时都是和您闹着玩儿呢，打打闹闹的，都是哄殿下开心的，这哪能叫欺负呢？殿下明鉴啊！”撇不清关系的小太监赶忙推脱。
……
他们为了争做亲王身边伺候的大太监，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诋毁着别人，捧高着自己，仿佛自己有多么高尚，言语不和，竟还有人出手打了起来，一时间殿内鸡飞狗跳，直到他们像两只落败的斗鸡一般被人拉开。
端王看着眼前一桩桩闹剧，本还喜悦的心情顿时好像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呵……”
这便是权势的滋味。
这是端王第一次这么彻底地感受到权势的重要性。
他听见自己内心深处仿佛撕裂一般的声音，在低声说道：“我要赢。”
是的，端王想赢，端王想要成为世间最有权势的人，让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都变成一场狼狈的闹剧，为他打得头破血流，为他痴狂成魔。
端王想做皇帝。
从那一天开始。
其实楚宴之并不是刻意想帮助或者扶持端王，以楚宴之圣人的地位和丞相的权利，他根本不需要扶持一个从不受宠，被皇帝遗忘多年的庶子。
楚宴之向来眼高于顶，不屑一顾，又怎么会去苦心孤诣地扶持一个不经事又开蒙晚的孩子？
不过是如同平时逗弄小猫小狗一般，今日心情好了给端王点吃的，明日心情好了给他带本书，听说他没书读，于是便顺口跟皇帝提了一下，也是让皇帝不要过分偏心，引起朝臣不满。
楚宴之根本就是随心随意做事，率性洒脱，哪里是为了端王？
可端王看不清，他小小年纪便遇上了如此举世无双的人，楚宴之又有意无意地帮了他如此之多，他把楚宴之当成了自己人，觉得楚宴之是上天派来帮助自己的。
端王错了。
从端王搬进了自己的府邸后，就再也没机会单独见到楚宴之了。
他曾数次想要拜访楚宴之，向他道谢，但却被拒之门外，身边挤满了楚宴之的崇拜者和仰慕者。
端王不气馁，在上书房偶尔遇上，总想得楚宴之一两句夸奖，但楚宴之只管讲礼法这一门课，讲完了便走，根本不理会端王期待的眼神。
端王眼睛里的光一天天地逐渐暗了下去。后来他终于到了年纪可以参与朝政，他兴高采烈地以为可以在朝堂上和楚相一同谈论朝政，可楚宴之只是终日支着脑袋，悠闲地在父皇座下斜靠着软榻，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根本对他不予理会，仿佛陌生人一般。
端王曾安慰自己，楚相大约是为了避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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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
端王看见他的皇兄齐王在下朝后拦住了楚宴之的轿撵，楚宴之直接大发雷霆，将人喝退，齐王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脸色难看极了，楚宴之却不管，只继续在轿撵上斜靠着。
齐王自幼便常欺负端王，端王见楚宴之如此对待齐王，还以为楚宴之是由于齐王欺负自己的缘故，楚相还是惦记着自己的，这不就为自己报仇了吗？端王心里这般想着，赶忙大跨步超过脸色极为难看的齐王身边，冲着轿撵里的楚宴之拱手道：“楚相。”
楚宴之眉头拧着，心里烦躁地想着，今日这帮皇子一个两个的，都吃了熊心豹子胆？竟都敢来拦着自己，翘儿还在家发热，他急着回去，这帮皇子却非要挡路，当真是活拧巴了。
楚宴之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低声问道：“何事？！”
按说端王素日里是看人脸色长大的，不至于如此不经事，听不出楚宴之语气中的怒气，可端王满心沉浸在楚宴之为他喝退了齐王的欢喜里，竟丝毫没有察觉出楚宴之的暴躁情绪。
“本王有一篇文章，想请楚相翻阅一二，素闻楚相博学多才，是我朝第一人，不知楚相可否赏脸？给予一些意见和帮助？”端王想在齐王面前表现自己和楚宴之关系不一般，好压倒齐王的气势，就如同从前借楚宴之的势，收拾了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小太监一样。
可端王错了，大错特错。
从前是因为端王年纪小，楚宴之又不知他是皇室中人，这才没有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