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天真易得》（28）
秘诀是你得表现得满不在乎，她曾这么对那些女孩儿们说，之后你可以笑一笑，让客人们觉得他们是独一无二的。劳伦看了下手表——准时也很重要，客人们可没有时间等你，更别说她自己也是个大忙人了。但是德里克迟到了。
劳伦没精打采地坐在长凳上，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但估计也没用。德里克得停下手头上的事再拨给她，而现在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劳伦环顾着商场，星期一总是过得很慢，好像不到周三时间是快不起来的，而周四周五又很忙，周六就忙疯了。劳伦通常把周日和周一抽出来锻炼、写作业、休息。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希瑟的电话。她直接无视。
今晚他们要商量正事，她得和德里克谈谈，因为德里克雇了些——素质不太好的姑娘。他在高尔夫米尔和伍德菲尔德找姑娘。但是芒特普罗斯佩克特和绍姆堡又不算是北岸。那儿的姑娘不算漂亮，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北岸垄断了漂亮姑娘的市场。她见过不少客人挖鼻孔、张着嘴嚼东西、挺着大肚子系着皮带。但是北岸姑娘有独特的优势。经过劳伦的培训后，她们就完美无缺了，劳伦很为这一点自豪。
德里克认为他们得扩大生意，最好开个分店，没有进步就是退步。但这一行又不是快餐行业，他们也不是麦当劳。劳伦喜欢控制小型生意，这样挣的钱更多。这才是关键。人们尊重富有的女性——靠自己发家的女性，比如里基·费尔德曼。劳伦只和里基相处了几分钟，但她知道她们是同一种人，她能从里基的眼神中看出来。她们互相理解。劳伦想起了里基赞美她母亲的话。劳伦知道，里基话里有话，她不喜欢自己的妈妈。
劳伦还得和德里克谈谈萨拉。那个私家侦探跟克莱尔和希瑟都谈过了。那两个傻姑娘啥都不知道。但乔治娅迟早会发现，然后再找到自己。想到这里，劳伦嘲笑了一声——谁会取名叫“乔治娅”啊？她希望乔治娅把注意力集中在莫妮卡·拉姆齐身上。那天晚上，她跟着乔治娅去小卖部时，就已经在对方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以便把对方的焦点从自己以及自己的生意上转移走。但是她并不能高枕无忧。乔治娅已经发现了萨拉没有在书店上班，而现在希瑟又突然不停地打电话，连珠炮似地问问题，好像要挖大新闻题材去写学校新闻似的。劳伦知道希瑟就是好管闲事，她在学校里就是这样。希瑟也该长大了。
劳伦翘起二郎腿，抖动着脚。萨拉搞砸了书店的事情，书店的前经理也是客人之一，他为萨拉说谎了，记录下打电话到书店找萨拉的人，替萨拉伪造上班时间记录，而萨拉则会替他“吹箫”一两次作为回报。但是那个经理在夏天的时候被炒鱿鱼了——他被逮到偷收银机里的钱，而新上任的经理不知道萨拉的真实工作。劳伦曾告诉萨拉赶快找份新的“表面工作”，但过了两个月萨拉都没找到，接着她就死了。
劳伦的脚前后晃动着。她想道，他们不是已经抓到那个疯子了吗？即使欺凌事件曝光，警察们也对此确信不疑。但为什么私家侦探还要管这个案子呢？她也得和德里克谈谈这一点。德里克说他会处理乔治娅·戴维斯，但劳伦还没看到什么进展。还有德里克之前发的短信，提到了常客查理的事。德里克告诉劳伦，一旦查理来找她，就要向自己汇报。
劳伦放下腿，又看了看手表，德里克迟到太久了。她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电话直接转到了语音信箱：“你好，请留下姓名和电话。”这通留言也太平淡无奇了，公事公办的口吻。劳伦挂断了电话。
劳伦站起来，走到了bathandbodyworks1专柜，一头扎了进去。她买了香草味的身体乳，一直留意着商场里的情况，德里克还没来。她走了出去，怒气渐长。去他的，他怎么敢放自己鸽子？
***
德里克在迪尔菲尔德的住处离商场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但要是在下雨的街道上开车去的话，花的时间还要久一点。德里克有两个室友，劳伦见过一次，两个都不喜欢。室友们操着浓重的欧洲口音，比德里克年长很多。其中一个脖子上戴着粗粗的金链子，另一个一只耳朵上打了五个洞。但当劳伦问德里克觉得室友怎么样时，他却说他们很酷。
他到底怎么想的？劳伦边抱怨边穿过了迪尔菲尔德路。德里克没有多说自己的生活，她只知道：他家曾经住在威尔米特的危房里，有个兄弟，但是两年前去世后，整个家就散了。他母亲酗酒而死，父亲什么都不管。后来德里克辍学了。
劳伦在一个网络聊天室遇到了德里克，之后两人便开始互发邮件。当德里克说他也来到纽菲尔德后，劳伦请他喝了咖啡。就这样慢慢地，他们决定合伙做生意，渐渐地生意越做越大，两个人都赚了不少钱，那些姑娘们也是。
劳伦将车停到了公寓后面，街灯投下了微弱潮湿的阴影。不过才晚上七点，天就黑了下来，“日光节约时间”2在一周后就要结束了，所以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一旦太阳五点前就下山，冬天就来了。她将路虎停在四幢红砖建筑的其中一幢后面。她绕过拐弯往屋子正面走，玩着手中的雨伞，没有马上看到闪光灯标。等她看到时，几乎都要撞到灯上了。房前是一辆州警察巡逻车，旁边聚集着二十多个人。劳伦僵住了。
警车是空的，但有一扇车门敞开着，车顶上交替闪着红蓝两色灯光。那群人在车旁徘徊，伸长了脖子去看公寓的大门，那是德里克的公寓。公寓前门大开，劳伦要想挤进去的话，势必会被那群人和警察看到，而且他们也不会让自己进去。她记不清德里克住在哪一栋了。劳伦掏出手机，又打了一遍德里克的电话，还是转接到了语音信箱。
劳伦将手机塞进兜里，一声汽笛破空而来。她回头看去，一辆救护车疾驰过来，鸣着汽笛停在了公寓外。人群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让救护人员通过。劳伦突然喘不过气来——她试着说服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人死了，可能是自杀，也可能是心脏病突发，就这么简单。
但又开来了两辆警车和一辆黑色搬运车，不停地闪着蓝光，劳伦心里一阵抽搐。这些车停在了德里克的公寓门口，从车里走下来三个警察和两个穿制服的男人，他们行色匆匆，车都没熄火。劳伦开始在寒冷的夜色中战栗，她拉紧了自己的夹克，看到一个警察从公寓里出来，拿起一个手提式扩音器。
“大家请回家，警方已经控制了局面。”警察喊道，一阵刺耳的机械化声音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
德里克在哪儿？劳伦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盯着警车上的闪光灯，灯光闪烁的速度和她心脏跳动的频率一模一样。她想起了那些会让孩子癫痫的日本动漫——她也会这样吗？突然，她的大脑重新活动起来，去它的，自己不会有事的。她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劳伦逼迫自己前进了一步，那些围观者移到了另一边，都不急着离开。人们撑开了伞，这幅景象让劳伦安下心来。也许这就是人们喜欢去火灾和事故现场凑热闹的原因：为了庆祝自己一切安好，没有遭受自己所目睹的灾难。劳伦偷偷溜近了一点。
“那个孩子完全没机会逃跑，一枪毙命。”劳伦听见一个男人如是说道。
哪个孩子？恐惧攫取了她的喉咙。
“有人认识他吗？”一个女人问道。
“反正我不认识。”说话的男人答道。
“我可能认识，他是和那些塞尔维亚人住一起吗？”另一个女人问道。
劳伦抓紧了雨伞，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逃走。但是她强迫自己拍了拍那个女人的肩膀，问道：“不好意思，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她几乎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