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天真易得》（21）

汤米·卡什安镇定、聪明，并且具有一个初露锋芒的音乐家必需的敏感度。但仅凭这点，萨拉怎么就说自己配不上他呢？这意味着萨拉感到羞愧，或是内疚，或没有安全感。尽管青少年天性都缺乏安全感，乔治娅却没有从萨拉身上发现这一特点。她觉得萨拉可能没有那么敏感，也许只是好奇心强了一些。

乔治娅一边往自己的车走，一边仔细考虑着自己可能漏掉了什么：谋杀案和萨拉从书店辞职有关吗？不，应该无关——孩子们一般不会在意这种低薪工作，他们只会在乎可以代替这份工作的其他东西。萨拉跟父母说自己在打工时，一定还在做别的事情。

经过一条小巷时，乔治娅放慢了脚步。她看到了垃圾箱边有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突然一道橙色光芒闪过，紧接着传来了熟悉的烟草味。乔治娅加快了脚步。两年前的欺凌事件中，家长将啤酒带到了保护林，他们据理力争，宣称即使自己不这么做，孩子们也会带酒过去的，至少他们没带毒品前来。他们还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不尊重权威。

乔治娅坐进自己的丰田，开回公寓。所有疑点都没记录在警方报告中：啤酒、萨拉辞职、她和卡什的短暂交往。要是粗心大意，她也可能忽略掉一两点，而罗比也确实很懒散。但忽略掉全部疑点？乔治娅忍不住怀疑这份水分极大的警方报告会不会和某个事实有关，那就是检举此案的州检察官的女儿也在案发现场。

若自己的子女面临讨厌的盘问，保护心理是人类的自然反应，而若你是颗冉冉上升的政治新星，这一点就更重要了。自己的女儿出现在欺凌事件和谋杀案的现场，这对作为库克县顶尖执法人员之一的拉姆齐来说是巨大的耻辱。卡姆·乔丹的出现为杰夫·拉姆齐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来保护自己的女儿，以及他自己。这到底是顺水推舟还是掩饰真相？前者是政治惯例，后者则会将库克县政府的丑闻昭告天下。

乔治娅找空位停车时，做出了决定：不管汤米·卡什安的辩词多么无懈可击，她都不会忽略莫妮卡·拉姆齐去了保护林的事实。莫妮卡可能和萨拉·朗的谋杀案无关，但乔治娅警察的直觉则告诫她不要轻易下定论。这些孩子知道如何钻法律的空子，也会操控他人。如果莫妮卡确实有渴望报复的一面呢？如果她把对卡什劈腿的愤怒掩饰起来了呢？目前只有卡什的证词能说明他们一起离开了保护林。也许莫妮卡捡起了球棒，一个人溜回了空地，下定决心要给萨拉点厉害瞧瞧呢？或者她怂恿别人替她出手？也许卡什说谎了，其实他自己也参与了谋杀？

当然了，这起谋杀也许只是欺凌失控的产物。孩子们醉醉醺醺，毕业班学生想大展拳脚，现场正好有啤酒和棒球棒。也许莫妮卡、卡什、劳伦、克莱尔和希瑟所有人都对萨拉的死插了一脚。乔治娅记得自己在高中时看过一本书，讲了一群男孩受困于荒岛，最后变成了野蛮人，还杀害了一个孩子——这本书应该是《蝇王》1。

或许是她想太多了。说不定卡姆·乔丹精神错乱误杀了萨拉·朗，而自己则太固执而不愿承认。终于，乔治娅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周五晚上还能找到空位，还真算幸运的，但她意识到自己还得查下去。

乔治娅锁上车，往公寓走去，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冷，树叶绕着车子飞舞，像下了场树叶雨一样。她不喜欢季节更替，也许是因为这意味着时间的流逝。她加快了脚步，打开了通往前厅的门，希望能感受到暖流。但让她大吃一惊的是——屋内弥漫着浓重的恶臭味，几乎触手可及，让她几欲作呕。

1蝇王》是英国现代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威廉·戈尔丁的代表作，是一本重要的哲理小说，借小孩的天真来探讨人性的恶这一严肃主题。故事发生于想象中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一群六岁至十二岁的儿童在撤退途中因飞机失事被困在一座荒岛上，起先尚能和睦相处，后来由于恶的本性的膨胀起来，便互相残杀，发生悲剧性的结果。作者将抽象的哲理命题具体化，让读者通过阅读引人入胜的故事和激动人心的争斗场面来加以体悟，人物、场景、故事、意象等都深具象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