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一蓑烟雨留客驻

过了交界之地，便是白国。白国南至若水、北及讼山岭、以东为无情海，西方便是山戎之地无尽沙，立国至今已逾二百年，版图一直在扩大，几乎可以媲美大丘国。未出二十里，一座城屹立在黄沙棘草之中。此处便是从山戎族地进入白国的第一座城洛桑城。洛桑城位于同车州，是为白国最西处。

易子皓与花砚枫骑了半日的骆驼，放至洛桑城下。黎明未至，城门紧掩，两人寻了个地方暂且休憩一番，准备明日进城。

此行，易子皓全是随着花砚枫的脚步，却也不问花砚枫将往何处，只道跟着便是。这倒是也好，他本不知该何去何往，正如花砚枫所说，一路同行也好有个照应，亦可以且行且思，为将来打算一番。更何况，眼下花砚枫身上又有剧毒，若是一时毒发他也可过些修为，护住一时。

及天明，红霞漫天，怕是会有雨水。鼓声响，城门悠悠的开了。一入洛桑城，便是一条正直的街道，街道两侧许多坊市与散摊，坊市之中所售之物尽是山戎族的毛皮、玉石，与绿洲之中的水果。此处为白国与山戎族贸易所集之地，出售这些东西倒也不足为奇。有趣的倒是那些散摊，除却饮食便是一些又似山戎又似白国之物，不伦不类，倒也委实新鲜。洛桑城虽然不大，且百姓不多，到底也是活人居住的地方。这些许日子里与黄沙为伴，易子皓与花砚枫许久未见到这般情景，一时间觉得十分亲切。

两人在一处摊位匆匆用了些饮食，花砚枫用骆驼换了两匹快买和一些银两，之后准备再次启程。却无奈，风雨留客驻，稀稀拉拉的小雨越下越大丝毫未有放晴的意思，花砚枫虽是心急，却也只能暂且缓住脚步，投了一家客栈。

客栈的小二市侩的紧，见了二人一身风尘仆仆，衣衫泛着旧色，招呼起来也十分疏懒。待到二人交了房银，才打着哈欠起身，摔摔打打引着二人上了楼上客房，末了离去时还说低声叹了句“山壳子”。这倒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一个月前易子皓随行凌澈岳商队曾在此处过过脚，见了许多商队往来不止，想必这小二也是见过许多人物，所以才对他们不爱搭理。

倒是花砚枫，看了看易子皓，又看了看自己，长嘘短叹一番之后冒着雨跑了出去，为两人添置了一身衣裳，想必这风华城少城主素来被人尊崇，若非情况所逼迫，是受不得这半冷落。

是夜，骤雨闷雷扰的人难以入眠，客房内的气流闭塞的紧，易子皓辗转反侧几个来回后，起身束了衣裳，准备去楼下透透气。方一推开门，却见一个人正缩回手去。花砚枫言笑晏晏道：“易少……爷，看来你我是想到一处去了。”

易少爷？易子皓一愣，片刻后了然于心，易少爷这个称呼倒也是没有任何问题，若此时还要一口一个少侠，岂不是太过招摇。易子皓点点头，笑道：“看来花公子也是难以入梦。”

“既然都是难以入梦，还不如去楼下用些酒水诗酸一回，方能与这夜来兴风雨相称，也不平白浪费天公的一番诗情画意。”且看花砚枫一身白袍，边角处用银线绣着细细碎碎的花样，羊脂白玉的发冠束的周正，当真是其余华贵轩昂，却又玉树临风宛若惊鸿翩翩。丝毫见不出花千朵时的影子。

说话间，花砚枫手中不知从哪弄来的一把折扇悠悠的摇了两下。

见了那扇子，仿佛又见了慕容锦。易子皓眉头一皱，道：“你且收了那把破扇子再与说话。”

折回倒是换做花砚枫一愣，随后一挥将那扇子丢了一旁，摆出一副殷切小二的样子，笑道：“这位爷，请。”

两人下了楼，却见楼下几张桌子几乎尽数被占了，许多人宿客也都是来此纳凉。小二眼尖，见了二人换得一身衣裳，便知晓二人必是阔绰的主，心中直道初见时有些莽撞，陪了一脸的笑意：“二位爷，这雨夜闷热怕是不好过些，小店之内备了尚好的祛暑茶给二位爷尝个鲜。”

易子皓正要吩咐小二烫两壶酒，却被花砚枫暗里的拉住了。花砚枫也不说话，只是看了小二一眼，目光又在四下扫了扫。小二腾地跑去一桌，不知对那桌上人说了什么，又想易子皓与花砚枫指了指。只见那桌人向花砚枫与易子皓望上一望，便挪了位子到一边。

小二笑吟吟的将易子皓与花砚枫请到腾出的那张桌子上，备上了几个小食，欲去去拿的祛暑茶。却不成想，花砚枫叫住了他，自顾自的说道：“我这两个山壳子，怕是不动品茶那等雅事。”

那句“山壳子”本就是出自小二口中，易子皓并未听清，也未过多理会，花砚枫却是耳聪目明听得真切。小二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

易子皓瞪了一眼花砚枫，转头对小二笑道：“你莫要理会他，去拿两壶酒来。”

小二得了台阶下，家忙转身，却再次被花砚枫叫住。花砚枫拿着一锭银子，优哉游哉的说了句：“你去将你们店里最好的酒取来我尝一尝，只管去最好的，公子我没别的就是钱多。你的酒水若是入得我口，这银子便是你的，若入不得……”

花砚枫的忽然止住，对那小二阴恻恻的一笑，那小二的脸瞬间涨成猪肝紫。此刻心里定是如同油煎一般不好过。易子皓见状，胳膊肘子捅了一下花砚枫，对小二道：“这位公子与你说笑，你只管去拿酒，莫要理会。”

小二仿佛得了皇帝老子的免死金牌一般，急急去拿酒。

易子皓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花砚枫道：“你拿这个小二打趣，倒是挺有瘾头子。没看把人家急成了什么样子，若不知还以为你是故意为难。”

“我本就是故意为难，不然这漫漫长夜岂不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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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小二已经把酒乘了上来，又捡了两个青花瓷碗，弱弱的道：“二位爷，请慢用。”

说着，退到了一边。花砚枫倒了一碗酒品了一口酒，随后一口喷出。此番行径，他本是想要再次拿那小二打趣一番，却见了易子皓阴沉着了脸瞪了他一眼，于是乎他幽幽道：“如此烈酒，甚好。”

说着，便举起碗与易子皓来的碗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