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重
自重
深夜,内室中烛火摇曳。
凌瑾靠在床榻上,慵懒地看着跪在一旁的周子承。刚才这个小侍的话让她觉得挺有趣——竟然主动提出要帮自己分担事务?
就像家里养的小狗忽然想要帮主人看守府门一样,既天真又可爱。
“承儿,你刚才说的话,很有意思。”凌瑾伸手拂过他的头发,就像抚摸一只漂亮的小动物,“一个小侍,想要插手府中事务,这倒是新鲜。”
周子承心中一紧,但还是大着胆子回答:“奴并非想要越份,只是……只是觉得自己若能为家主分忧,便是最大的荣幸。”
“分忧啊……”凌瑾轻笑了一声。
周子承以为这是好的征象,胆子更大了:“家主,奴曾经听说过一些……一些管理府邸的方法。比如说,建立账目登记的规范,让每一笔开支都有迹可循;又比如说,合理分配下人的职责,避免人手浪费……”
凌瑾的手停在他头发上,饶有兴致地听着。
“还有,”周子承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如果家主愿意听奴一言,奴觉得府中的采购也可以改进。如果能直接与商户建立固定的供应关系,既能保证货物品质,又能节省开支……”
“小东西,你还真是什么都敢想。”凌瑾轻笑着摇摇头,“你说的这些,我府中三十年前就在用了,而且比你想的精细得多。”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好笑:“我凌家的账务管理,连西洋商人都要来学习;至于采购,早就有专门的商会负责,连质量监督都是一套完整的体系。”
周子承的脸色涨红,那种自信瞬间崩塌了。
“不过承儿能这么想,倒也算是有心了。”凌瑾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就像主人安抚受挫的宠物,“只是承儿啊,你要明白自己的本分。”
她坐直了身子,语气变得认真起来:“男儿家,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要懂得自尊自爱,要自重。”
自尊自爱?他心里暗自冷笑。
——真是天大的笑话。在这个世界,男人连最基本的人格都没有,还谈什么自尊自爱?她们嘴上说要我们自重,实际上不过是要我们安分地待在笼子里,别给她们添麻烦罢了。
“你看看那些真正有教养的男子,哪个不是专心在自己该做的事情上?琴棋书画、针线男红,把自己的品德修养好。”凌瑾的语气就像在教导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男儿家要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是该想的,什么是不该想的。这样才能得到别人的敬重,知道吗?”
——敬重……就像云儿墨儿竹儿那样被呼来喝去的敬重?就像陈若兰随时可能失宠的敬重?就像我现在这样跪在你面前任你摆布的敬重?
“至于那些外面的事情,有我们女人来操心就够了。你们男儿家,只要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让我们省心就行了。”凌瑾轻抚着他的头发,“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承儿见识不多,不懂这些道理很正常。”
——为了我好……
“奴明白了,多谢家主教诲。”周子承低下头,声音很轻。
“乖。”凌瑾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承儿这么聪明,只要安分守己,一定能做一个让我满意的宠侍。至于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都收起来吧。”
她重新躺回床榻:“好了,承儿,过来侍奉我休息。”
“是,家主。”周子承起身,开始履行自己的“本职工作”。
但在心中,那种被彻底否定的挫败感正在积累。
——既然你们嘴上说要我们自尊自爱,实际上不过是要我们乖乖待在笼子里……
那我又何必在乎什么所谓的自重呢?
在凌瑾看不见的地方,周子承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