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真相

第二天深夜，凌瑾又来了。

这次她没有立刻开始审问，而是在周子承面前踱步，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她才停下脚步。

“承儿，我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她的语气很平静，“你初来府中时，有个很奇怪的地方。”

周子承心中一紧：“什么……什么地方？”

“你竟然不肯戴颈带，衣衫也不整，就那样在府中走动。”凌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失忆失傻了，现在想来……”

“奴……奴当时确实神智不清……”周子承勉强辩解。

“是吗？”凌瑾挑眉，“那我问你，在你们那个遥远的地方，男儿家平日里都戴颈带吗？”

这个问题让周子承如芒在背。在他的世界里，哪有男人戴什么颈带的？但在这里，不戴颈带就是“不检点”的标志。

“这个……应该……应该是戴的吧……”他支支吾吾地说。

“应该？”凌瑾的眼神变得锐利，“你如何对自己故土风俗如此不明？还是说……”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中带着某种危险的试探：“你们那里的男子，皆不戴颈带？”

“不……不是的……”周子承慌忙否认。

“哦？那就奇怪了。”凌瑾做出一副困惑的表情，“如果男子皆戴颈带，你为何会抗拒呢？“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有那等地方，男子不戴颈带就在外走动，那情形……”

她脸上露出夸张的震惊表情：“那岂不是在勾引女人？男儿家不遮颈项就在大街上招摇，简直伤风败俗！”

——你们这里才是病态的！我们那里的男人从来不需要什么颈带！

周子承在心中疯狂地反驳，但嘴上只能含糊地应付：“确实……确实很不合适……”

“何止是不合适！”凌瑾越说越激动，仿佛真的被这个假想的场景震惊了，“那里的女人该如何自持？走在街上看到一群露出喉结的男子，这成何体统！这样的地方，简直是道德沦丧，风气败坏，人心不古！”

——道德沦丧？我们那里才正常！这里把男人关在后宅圈养才叫道德沦丧！

“是……是的……”周子承咬着牙附和。

“那里的执政者真是失职，居然容忍男子如此放纵！”凌瑾继续义愤填膺，“难怪会如此混乱，连最基本的男德都不讲了。女人们被这些不检点的男人搅得心神不宁，社稷如何稳固！”

——混乱？我们那里比这里文明多了！至少男人有基本的权利！

“确实……确实令人发指……”周子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这样的地方，”凌瑾摇头叹息，“简直是人伦颠倒，违背天理。如果女人都被男人的美色迷惑，谁来治国安邦？谁来维护纲纪？那里一定是蛮荒之地，连最基本的礼制都没有。”

——人伦颠倒？你们这里才是颠倒的！男人本来就该……

周子承的内心在咆哮，但理智告诉他绝不能说出口。

“是的，那样的地方……那样的地方确实很野蛮……违背天理……”他艰难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割他的肉。

“所以啊，”凌瑾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冰冷彻骨，“那就是你的来处，对吗？”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周子承瞬间面如土色，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家主……奴……奴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是吗？”凌瑾冷笑，“一个自幼在正常之地长大的男子，怎么会对戴颈带如此抗拒？怎么会对最基本的男德一无所知？”

她一步步逼近：“除非，他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一个男子不戴颈带、不懂规矩、甚至……”

她的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甚至地位不低的地方。而且……那个地方，不在此间世界，是吗？”

周子承已经完全慌乱了，他想要否认，但在凌瑾锐利的目光下，所有的谎言都显得那么苍白。

“我说得对不对？”凌瑾的声音越来越冷，“你来自一个完全相反的世界。一个男人不需要戴颈带，不需要深居内宅，甚至……”

她停顿了一下，下一句话如同审判：“甚至可以管束女人的世界。”

“不！”周子承终于崩溃了，“奴绝对没有……绝对没有想要管束任何人！”

“没有想要？”凌瑾抓住了他话中的破绽，“那就是说，在你们那里，男人确实可以管束女人？”

完了。

周子承意识到自己彻底暴露了。他瘫坐在地上，再也无法狡辩。

“说吧。”凌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男人在那里是什么地位？”

面对死亡的恐惧，周子承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在……在奴的世界里……”他的声音小如蚊蝇，“男人……男人确实地位比较高……”

“高到什么程度？”

“可以……可以做官，可以当皇帝……女人一般……一般在家里……”

“女人在家里做什么？”

“带……带孩子，做家务……”

每说一个字，周子承都感觉像是在自我审判。在这个女尊世界说出这些话，无异于在宣告自己来自一个“邪恶”的地方。

凌瑾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