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间章.旧事其二
你叫完颜清，是胡人可汗的末子，你的母亲曾经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婢女，据说在生下你的时候难产，也有人说她是跑了……于是你就被过继给了父亲的正妻——一个相邻部落的嫡女。因为生母的原因在这个重视血统的草原上你并不受重视。父亲在你的眼中十分的遥远，他总是在夸赞、奖赏其他哥哥。渐渐长大后你又因生的不似草原人的粗犷，不长胡须，不生喉结，脸也生的纤细，似一个汉人便被其他人嘲笑为女人。
一次，帐外随父出击，你们的马蹄踏破了一个反对的部落，你的父亲将对方首领的独子给了你作奴隶。你很喜欢这个人，他很懂得一个奴隶应有的谦卑与顺从，他说一个人只要做他自己为置该做的事情就可以安度一生。
但突然有一天你跟哥哥们一起去打猎，回来以后你便寻不到他了，后来大哥哥跟你说他不小心把你的那个奴隶当成了一只狍子……他是嫡长子，你没有生气，也没有向他讨要什么赔偿。你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从不能安于些什么地方，要去争那么一些，终归只有地位才是一切。
地位终归才是一切，你从那天后更加努力的学习武艺，草原是强者的草原。
不知为何，有一个冬天变得特别冷，许多牛羊都被冻死。一个又一个的部落失去了生存的希望。当所有人面临危险，就会抱在一起形成一个集体去面对这个危险，草原的所有人都生存不下去了，他们就聚集在一起，准备南下。
草原的狼一匹不能如何，但若是一群……人一样，马也一样。旧时的一人一马在面对南边汉人的结阵时不堪一击，但若是一群披了铁甲的骑兵同时冲击则可以让汉人引以为傲的阵形被冲开一个大口子而陷入混乱。如此身披铁甲的骑士，因为状如一栋铁塔便被称为铁浮屠。
凭借着新的战术，你一路势如破竹。然而你明白一点，微小的变动并不会引起什么，真正一路南下的是大雪背后生存的渴望，与南边朝天安于享乐不思进取的颓废。不久之后，你率领的前军便攻到了汉人的都城城下，汉人十万禁军结阵防守，而你率领的不过几千骑兵。如果贸然进攻，损失定然巨大，但你没有选择等待援军，而是下令进攻。
锐气正当的骑兵击破了汉人的阵列，战斗变成了一场杀戮……虽然损失巨大，但你的骑兵成功拿下了汉人的都城。你并没有先在乎手下的伤亡，因为稍晚一步拿下敌人都城这颗硕果都有可能被分给别人，需要不断往上爬的你必须拿下这个战功。不久，你就因此受封海炀王。
汉人南渡，你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部队，便驻扎在了原地休整。偏在这时，你的手下截获了一辆马车。里面是汉人的使臣和一个女人，听他们的介绍是前来寻找可汗求和的，那个女人气质不凡似乎是汉人的皇后，只是不知为何冥冥之中有一丝熟悉。你扣下了他们，你知道，进攻一旦开始便只有一直进攻，你的成功已经被绑架在了这场南下的进攻之中。
你不允许停战，你不能让他们过去找到可汗。你并不想直接杀了他们，倒是饶有兴致的假装可汗的名义，告诉了他们一个假的将和条件：岁币四十万，割江北、西域，结父子之盟……突然，你更加有兴致了起来，提出了一个有趣的要求：你要帝姬和你和亲。
你并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但若汉人的帝姬被你所把控，汉人旧臣的势力就有很大可能依附于你。你们毕竟是草原人，入主中原以后，必定会服从历史的趋势进行汉化的改革，届时汉人的势力帮助将会让你获得极大的优势……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选择。
不过，如此屈辱的条约，他们大概不会签订。战争的继续，对你来说意味着更多的权力，更多的部下，更高的地位……
你放走了那个使臣，扣下了他们的皇后。你对女人没有什么兴趣，但这个人莫名的有一丝熟悉，靠近她会莫名的感到……安心，算是吧。
她望着你，眼神充满了平静，但平静的秋水下面暗藏着忧郁。“能够和平吗？”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忧伤，“不能”你断然的回绝了她，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闭上了眼睛，一滴泪珠缓缓落下。
“你会死。”你冷冷的告诉她，如果她活着见到了可汗，今晚的一切就会败露，或者可汗就会同意讲和……你不能允许一切阻碍你的事情发生。
她没有任何反抗，只是说到“如果恩怨由我起，但愿也从我结束。”她顿了顿“她叫仙霖，对她好一点……”。
你一剑挥出，血凝上了眼泪如同胭脂……她的车架被你用一把火焚尽，火堆中唯独有一张琴保留了下来，你并没有选择毁坏它，留着它吧，不知为何你的心里如此想。
…………那日，长江之上。
忽然，望向舷外芦苇之中，只见一个黑衣人影正对着你，他的眼神充满决心与杀意，令你都不禁一寒。你一度以为是眼花，再看时那人影已消失，却见一团火花窜出转瞬之间便化作一条火龙袭来。你下意识的爬下护住身前那个人，一股剧痛侵蚀着你露出的半个脸庞。忽然一股气流袭来，只觉一阵失重，随后便是一阵冰凉，再接着你便失去了意识……
昏迷之中，你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是春季后的草原，仿佛还能感到青草的芳香，草原上星星点点的开着太阳花，一个男人牵着马，好像是你的父亲，不，该叫可汗。旁边是一个女人俯身采花，情不自禁的向前走去牵住她的手，很温暖，像母亲一样。抬起头来，她竟是那日你剑下的那个女人。
忽然惊醒，你正躺在一张马车上，你听到驼铃，这是一个西域的商队。“你醒了。”那是一个一眼便能看出并不好惹的西北汉子，“我叫白霍，一个商人。”你抬起身来，只觉半边脸上一阵冰凉，一摸才发现是一个面具“你的半边脸烧坏了。”你的手指搭在冰冷的面具上，心里却意外的平静。一个杀人的人心里也要有被杀的觉悟，只是毁了半张脸已是上天的眷属。“我是……”“完颜清，我们商人的消息很灵通。你是北边的王爷，把你送回去能赚不少钱和人脉。”
你沉默了一会，此番南下到此已是强弩之末如此遇挫必然受反击，紧接着便可能是内部的清洗……你如今战败，在内又无势力，此番回去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你决定先暂留南方，观望北方同时混入汉人社会。如果能借用汉人的力量扫清那些与你争夺可汗位置的王爷，那么一切就容易许多了。
机会的出现源于皇帝一个机构的设立。自南渡以后，一批旧的权臣被除，朝中权力的分配陷入了一个真空期，皇帝为了一举掌控权力，设置了一个机构——御林台。这个机构的人统一身着黄衫、腰佩一块玉佩，凭此玉佩可不受各府尹衙门管辖，行走于坊市之间，替皇帝执行那些不便于出面的事务。若能进入这个机构，不论收集情报还是行事都会方便许多。可如何才能做到，你的目光不停投向了南边汉人的太子。汉人的朝廷很强大，但正是因为大而内讧，历朝历代为了防止太子篡位，往往架空太子的权力。你有种预感，如今的太子琮璟肯定不甘于冷落，一定需要一波能站在他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