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刀叉划过瓷盘的声响在包厢里格外清晰。林星漾盯着餐盘里的牛排，油脂正沿着纹理缓缓渗出，像某种无声的溃败。

“纽约的stuyvesant高中理科很强，和你现在的课程能衔接。”林爸爸切着牛排，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周末的天气，“张叔叔在波士顿大学任教，可以当你的监护人。”

林星漾的叉子戳进小番茄，汁水溅到白桌布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她张了张嘴，却听见自己说：“……什么时候走？”

林妈妈放下红酒杯：“如果决定好了，九月就能入学。”玻璃杯底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审判般的轻响。

窗外，五月的梧桐絮飘过，有一片粘在玻璃上，像被突然钉住的蝴蝶。

回程的车上，林星漾把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林栖川破天荒地没放嘻哈音乐，车厢里只有导航机械的女声：“前方五百米右转。”

“你其实可以拒绝。”哥哥突然开口，后视镜里他的眼睛像两潭黑水。

林星漾捏紧了安全带。她想起上周生物竞赛初蕴帮她整理的错题集，想起周苒初说毕业旅行要去冰岛看极光，想起a班墙上贴着的“高考倒计时387天”。

“我……”她咽下舌尖颤抖的犹豫，“我想去。”

路灯的光斑一节节掠过车内，照亮妈妈嘴角欣慰的弧度，也照亮哥哥骤然握紧方向盘的手。

周日晚上十点，手机屏幕亮了又灭。周苒初发来的游戏邀请在通知栏跳了三次，林星漾最终按下接听键。

“星漾！我抽到新ssr了！”周苒初的声音裹着电流传来，背景音里还有祁嵩和裴昭霖争论球赛的吵闹声。

林星漾把脸埋进初蕴借给她的那本《银河系漫游指南》里，书页间还夹着他写的便签：「迷路时看扉页」。

“喂？信号不好吗？”周苒初提高音量。

“我在！”林星漾猛地坐直，“那个……你今天化学作业写完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你不对劲。”周苒初的声线突然下沉，“文涵萱又找你麻烦了？还是初蕴那家伙——”

“都不是！”林星漾急急打断，“我就是……有点感冒。”

挂断前，周苒初最后一句“明天给你带药”像根细针，精准刺进她鼓胀的愧疚里。

凌晨一点，林星漾在黑暗中摁亮手机。对话框里的文字打了又删，最后只剩下七个字：

「周周，我可能要出国了。」

发送键像块烧红的铁，她闭着眼按下去，立刻把手机反扣在枕头上。

月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画了道苍白的线。林星漾数着空调运转的嗡鸣声，恍惚想起去年和周苒初种下的柠檬树里，周苒初递给她的那个还未熟柠檬。

当时她怎么就没多闻一闻那股清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