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塑胶跑道在烈日下蒸腾出橡胶的气味，林星漾蹲在起跑线后系鞋带，手指微微发抖。体育老师的哨声像一道催命符，她擡头看了眼不远处谈笑风生的周苒初和江望——两人正在压腿，江望甚至还有闲心把篮球在指尖转了一圈。

“预备——”

枪响的瞬间，林星漾的鞋带松了。

等她手忙脚乱重新系好，大部队已经跑完半圈。她咬着牙追上去，肺里像是塞了一团灼热的棉花，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路过主席台时，她听见体育老师举着喇叭喊：“林星漾！摆臂幅度大一点！你是在跑步不是在水里走路！”

最后一百米，周苒初和江望已经在终点线喝水，而林星漾的视线开始模糊。她踉跄着冲过终点，直接跪倒在跑道上，喉咙里泛着血腥味。

“4分38秒。”体育老师在本子上记了一笔，擡头瞪她，“下次再不及格，放学加练。”

周苒初跑过来扶她，身上清爽得像是刚散步回来：“没事吧？”

林星漾把脸埋在她肩膀上，汗水浸透了周苒初的校服：“……我想转学去没有体育课的平行宇宙。”

第二天晨会，林星漾被体育老师单独点名留下。

“从今天开始，每天放学跑两圈。”体育老师递给她一张训练表，“a班学生不能有短板。”

林星漾盯着表格上密密麻麻的配速要求，眼前发黑。初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抽走了表格：“我监督。”

体育老师挑眉：“你？”

“物竞班放学时间一致。”初蕴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顺路。”

回教室的路上，林星漾小声抗议：“我可以自己练……”

“你上周也是这么说的。”初蕴瞥了眼她松散的鞋带，“然后体测鞋带开了三次。”

林星漾涨红了脸：“那次是意外！”

初蕴突然蹲下身，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给她系了个死结：“现在不是了。”

化学课上，祁嵩把试管架摔得哐当响：“凭什么烯烃加成反应不能用马尔科夫尼科夫规则解释？”

“因为命题组今年换了新教材。”化学老师推了推眼镜，“就像你去年还说只喜欢黑长直，今年就追着周苒初的短发跑。”

全班哄笑，周苒初抓起橡皮砸向祁嵩：“关我什么事！”

林星漾趁机偷吃了一口抽屉里的巧克力，结果被文涵萱的激光笔照到额头：“林同学，《红楼梦》里偷吃糕点的丫鬟是谁？”

“袭人？”林星漾满嘴巧克力含糊道。

“是司棋！”文涵萱冷笑，“看来某些人的语文水平还停在‘可能秋天掉叶子太烦人’阶段。”

周苒初在桌下疯狂打字发消息：「司棋是偷情不是偷吃！你完了今晚加练阅读理解！」

放学后的操场空无一人，初蕴站在跑道边按秒表。林星漾第三圈才跑到一半，已经像条搁浅的鱼：“不行了……我要死了……”

“呼吸节奏。”初蕴递来温水，“两步一吸两步一呼。”

林星漾瘫在草坪上耍赖：“你背我回去吧……”

初蕴沉默片刻，突然弯腰抄起她的膝弯——真的把她背了起来。林星漾吓得差点尖叫，少年后背的温度透过校服传来，雪松混着汗水的气息包围了她。

“初、初蕴？！”

“节省时间。”他语气平静，“背到校门口算一组力量训练。”

林星漾把滚烫的脸埋在他肩上，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像擂鼓。

周苒初发现林星漾的笔袋里塞满了提神薄荷糖，生物书边角全是焦虑的指甲印。某天深夜视频通话时，屏幕那边的林星漾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你多久没睡了？”周苒初皱眉。

林星漾数了数草稿纸上的咖啡渍：“三天？文涵萱说要抽查《滕王阁序》全文默写……”

周苒初突然把手机镜头转向窗外：“看。”

凌晨三点的夜空繁星点点，一颗流星正划过天际。

“我爸爸说过，流星是宇宙给努力之人的彩蛋。”周苒初的声音很轻，“你该休息了，星漾。”

林星漾的眼泪突然砸在生物书上，晕开了“线粒体是能量工厂”的笔记。

月末体测那天，林星漾的鞋带系了死结。枪响后她紧跟着第一梯队，初蕴教的呼吸法像节拍器般稳定。最后半圈，她超过了一个、两个、三个同学……

“3分59秒！”体育老师难以置信地核对秒表，“进步45秒？”

林星漾瘫在终点线，看见周苒初和江望冲她比大拇指，初蕴站在树荫下，嘴角扬起几不可见的弧度。

那天放学，她偷偷把体测成绩单贴在了文涵萱的办公桌上——压在满分的英语月考卷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