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林星漾数到第七次望向空荡荡的课桌时，沈砚书的高跟鞋叩击声碾碎早读的蝉鸣。"周同学家中有事。"她将请假条折成纸船放进笔筒，船帆处洇开蓝黑色墨迹，像深夜监护仪的荧光。

江望把篮球砸向储物柜，金属震荡惊飞窗台麻雀。

周苒初出现时校服扣错了第三颗纽扣，平安符红绳缠着腕间的住院手环。林星漾伸手要碰她发凉的指尖，却被拽着跌进天台呼啸的风里。生锈铁丝网割破校服下摆，少女的眼泪像浓硫酸灼烧彼此相贴的锁骨。

"医生说...是胶质母细胞瘤..."周苒初哽咽时扯断银链，六芒星坠子滚进排水孔，"他总说忙过这阵就体检..."远处救护车鸣笛刺破云层，惊起香樟树里沉睡的灰斑鸠。

林星漾突然咬破指尖，在对方掌心画出血色北斗："我妈妈是心外第一刀，你妈妈..."她将沾血的手机塞进周苒初颤抖的手，"现在就打电话，立刻！"

"我父亲走的时候，"她食指划过周苒初哭肿的眼睑，"我把所有解剖图都画成星空。"衬衫袖口滑落，腕间疤痕像扭曲的猎户座腰带。

中午午间休息，沈砚书带着周苒初在学校的花园散心，她拉过周苒初抱在怀里，仿佛是自己的孩子轻轻拍着肩膀安慰，眼不知何时已经红透。

偷偷从教室遛出来的林星漾，看着这一幕，泪水也浸满了眼眶。原来沈老师是这么的柔软，和初见的严厉不同。此时的班主任已经褪下了坚硬的外壳，内里温暖的种子已经在每位同学的心中根深蒂固。

林星漾走上前，沈老师伸出手把两个孩子护在怀里，“你们都是好孩子，路还很长，希望你们要快乐地继续走下去。”

监护仪的直线波刺穿凌晨三点的寂静时，周苒初正把数学卷折成纸船。林星漾翻过宿舍阳台，怀里的星空灯映亮满床撕碎的作业本。她突然咬开荧光笔，在对方脚踝画上希腊字母"Ω"。

"这是恒星最后的..."话音被哽咽截断，周苒初撕开校服衬衫："那这个呢！"心口处用红笔反复描摹的"爸爸"已洇透三层衣料，像永不愈合的枪伤。

追悼会上，林星漾在挽联角落画满小太阳。周昭南的篮球鞋碾过满地白菊，将妹妹拽进怀里："哭个屁！老头最烦人哭丧！"她颈间银哨烙进周苒初肩胛，印出带血的蓝狮子轮廓。

林星漾在天台系上第一千只纸鹤时，周苒初将父亲的手表埋进花坛。电子表永远停在03:47，最后的心跳化成春末的雨，渗进她们缠绕的发丝。

周苒初埋进林星漾的肩窝，“林星漾，我长大去当医生好不好？”

“周周，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很优秀的医生。我会一直陪着你，看你在手术台上拯救一个又一个生命。我们一定要振作起来，日子还长。你不是一个人，我一直在。”

深夜宿舍走廊，监控屏映出两个少女蜷缩的身影，周苒初腕间的住院手环与林星漾的克罗心手链缠成dna链，随呼吸起伏闪烁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