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林星漾用指甲刮着跑道白漆，碎屑沾在浸透汗水的号码布上。老校区梧桐叶漏下的光斑像撒落的金币，她突然听见看台传来清亮口哨——周昭南正将妹妹的银哨抛向空中，金属坠子划出与周苒初跑姿相似的弧线。

陆沉野把校服系在腰间，肩胛处的黑龙纹身随肌肉起伏游动。他弯腰调整钉鞋时，瞥见林星漾在往膝盖贴星星图案的肌效贴，喉结动了动："喂，摔哭了我可不会背你去医务室。"

"那正好。"少女将备用发圈咬在嘴里挽起长发，"赢了请你喝电解质水。"粉色发绳缠绕指尖的触感，让少年想起昨夜解剖课上跳动的蛙心。

周苒初在检录处数第五遍鞋带时，叶胧镶着碎钻的美甲戳向公告栏："你姘头在初中部看台勾搭学妹呢。"她转身撞见林星漾正与穿jk制服的女生交换号码牌，对方胸前的"明德中学"校徽闪着冷光。

"星漾初中拿过全市短跑冠军。"江望突然从背后勾住她脖颈，防晒霜混着薄荷糖的气息喷在耳畔，"不过..."她指向正在调试相机的林母，"那位女士镜头里好像装不下亲女儿。"

发令枪响的刹那，周苒初看见林星漾如离弦之箭冲破光幕。少女马尾甩出的汗水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却尽数落在陆沉野抱着的校服外套里。

林星漾冲过终点线时，看台爆发的欢呼惊飞鸽群。她弯腰喘息着摸向口袋，却发现葡萄糖片早被体温融化。阴影突然笼罩下来，陆沉野将冰镇汽水贴上她后颈："第六名还嘚瑟？"

"至少没输给穿公主鞋跑步的人。"她指着叶胧镶水钻的运动鞋笑出酒窝，没注意少年正用余光丈量她睫毛投下的阴影面积。看台另端，周苒初攥碎苏燕西递来的应援手幅，亮片在掌心烙出月牙红痕。

秦淮安抱着医药箱挤过人群："同学要不要冰敷..."话音被李纪的喇叭截断："都让让！数学考不及格的来帮我计分！"他运动服背后印着"奇变偶不变"的荧光字，随动作在阳光下炸成星火。

混着碘伏与橡胶味的医务室里，林星漾晃着脚踝看周苒初涂药。紫药水在膝盖蜿蜒成银河，她突然伸手戳对方腰窝："吃醋的样子好像被抢食的流浪猫。"

"我只是..."棉签重重按在伤口，疼得少女倒吸气，"怕你被明德的人骗走！"窗外忽然传来欢呼，陆沉野在男子接力终点比心的画面被投上大屏幕。江望撞开门大笑："野哥这心形比得够抽象啊！"

林星漾抓起纱布要砸，突然看见周苒初将两人染血的棉签系成蝴蝶结。夕阳穿过百叶窗，在少女交握的手上烙下条形码般的暗影。

女子接力赛前，江望把号码布拍在林星漾后背："最后一棒要是被超..."她突然将三人拽进怀抱，"就罚你们给我当篮球架！"四个少女交叠的手掌间，汗水和防晒霜融成黏腻的星河。

林星漾接棒时鞋带突然散开，耳畔呼啸的风裹挟着各种尖叫。她看见陆沉野翻过栏杆追着跑，周昭南把银哨吹出警报声，母亲镜头终于转向自己。冲线瞬间，看台抛下的试卷如雪纷飞，沈砚书在主席台擦拭的老相框里，1997届某个身影正以同样姿势撞破终点红绸。

颁奖仪式后，林星漾在天台找到独自包扎伤口的陆沉野。少年将银牌塞进她掌心："替我处理掉。"金属还残留着体温，背面刻着"ly"的划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爸妈今天..."她突然被攥住手腕按在铁丝网上，少年眼底跳动着陌生的焰火："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他转身时撞翻玻璃罐，千纸鹤载着未送出的信笺坠向黑夜。

周苒初在楼梯拐角捡到烧焦的信纸残片，俄文诗句混着化学公式在灰烬中闪烁。顶楼突然传来沈砚书的声音："二十年前也有人在这里烧过信。"她脚边躺着半张1997届女子接力队的合影，某个身影锁骨处的蓝宝石正映着今夜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