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79% - 伏黑夫人要改嫁 - 刀爹嘿嘿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第79章79%

第79章79%

黑岛孟次想,他就像一捧雪地里拼命燃烧的炭火,越挣扎,就离末路终点越近,在风雪中只剩下零星黯淡的灰烬,那是他生命最后的余温。

从被父亲带回白窟山庄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他那双充满灵性,能够将死亡之物赋予新生的双手,一次又一次地沾满温热的鲜血;他那双能看见世间斑斓色彩的眼睛,被一层灰蒙蒙的雾遮挡,再也看不清前路;他一天比一天更疯癫,着迷地趴在血淋淋的石壁上描绘着壁画的每一寸线条,那围绕着神庙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在灼烧他的大脑,吵闹,吵闹,如此吵闹,让他一刻不得安宁。

直到父亲将一位贵客带到他面前。

倒在地窟深处蜷缩着身体不停抽搐的孟次十指染血,伤痕深可见骨,那是刻刀留下的痕迹,是他不眠不休创作的证明。

一双白皙干净的手抓住他的头发,像拎起一只待宰的牲畜一般将他的头擡起来。孟次的大脑仍旧一片混乱,疯狂的絮语在耳边嗡嗡作响。他目光呆滞,眼神空洞地望着这个外表光鲜亮丽的少年,他正笑吟吟地看着他,那不带丝毫温度的冰冷视线划过他的皮肤,像是在估量着货物的价值。

“这个状态……他撑不了太久,我需要改造他。”

沉重麻木的头颅再次重重落在泥水里,孟次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倒在少年的脚边,双眼无神地望着父亲的鞋子,那双鞋看上去干净整洁,和肮脏发臭的自己截然不同。

少年轻柔愉悦的声音再次响起,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地传到已经快再次失去理智的黑岛孟次耳中,“当年数十位能工巧匠费尽心血才将神庙修建完成,而他只用了一年竟然就能复原到这个程度……该说不愧是护阵人的血脉吗?你该值得自豪的,这孩子比你们全部人加起来都更有价值。”

他的父亲,他那从来高高在上的父亲,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谄媚态度低声应和着那少年的话,小心翼翼的样子简直卑微到尘土里,“哪里哪里……黑岛家都是仰仗您的庇护才能幸存至今,孟次他随您处置——”

“这可是你的亲儿子,你舍得?”

“哈!不过是私生子而已。”父亲漠然讥讽的话语像是一把利剑,将他本就奄奄一息的灵魂刺得千疮百孔,“能为家族牺牲,是他的荣幸。”

于是获得殊荣的孟次便像一只被剥皮洗净送上流水线的牲畜一样,被送到了少年的面前。

后来的事,他记不清了。

只记得很痛,哪里都痛,黑色的污泥从他的眼耳口鼻中灌入,他甚至无法发出一声惨叫,只能安静而驯服地受着折磨。

“真丑陋啊。”少年如此感叹道,语气温柔,耐心地安抚着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孟次,“我来给你换一副皮囊吧。”

等一切结束,他又被送回了白窟山庄,生活一如往常,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他的脑子像是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清醒,一半混沌,他像个寄居在自己身体内的旁观者,只能默默地看着那颗丑恶肮脏的种子以自己的血肉作为肥料,慢慢发芽生长。

有时候,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面容清秀,衣冠楚楚的陌生人,一股难言的愤怒几乎要从胸口喷薄而出。他想大叫,想发泄,想将这个怪物从自己身-体里赶出去!

但现实却是,他只是对着镜子机械式地勾起嘴角,一板一眼地调整好领带,又保持着这个刻板如面具的温和表情走出了盥洗室。

今天是父亲为他相看妻子的日子,他需要一个妻子,因为贵客说过,咒灵化的过程中为了维持缝合体的稳定度,他需要一个情感寄托作为人格锚点。

“你竟然还有妻子……”清定略有些惊讶,他看着面前这个像是被顽劣孩童随意拆卸又胡乱拼凑出的怪物,很难想象他竟然还曾有过一个相对正常的家庭,“那……那女孩怎么样了?”

他默然地看着这座由无数白骨堆积而成的巨大神庙,几乎难以想象那无辜女孩会面临的可悲命运。而与此同时,仇恨与憎恶如同潮水般在清定的心底升腾,那个卑鄙的赝品随心所欲地将他人的命运拖入地狱,又像欣赏戏剧一样看这些被选中的可怜人在苦海中挣扎。

这是比死亡更严酷残忍的刑罚,而对方正不知道躲在哪个阴暗角落里看着这场人伦惨剧吃吃发笑。

真是……令人作呕的卑劣生物——

四周的水银荆棘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微微震动,发出奇特的共鸣声,密思拉合金蔓延极快,已经将整座神庙笼罩其中,却碍于属性克制而无法发起攻击。

“她死了。”咒灵化的黑岛孟次哑声道,那张被粗暴拼接成奇怪形状的脸上浮现出人性化的痛苦,被伤疤割裂的眼眶里充盈着污浊的血泪,“是我害死了她。”

他的妻子,是一个温柔到仿佛在发光的女人。

在无数痛不欲生的黑夜里,她紧紧拥抱住无声哀嚎,颤抖着蜷缩在角落的自己,用她的体温安抚着因为痛苦而失去理智的丈夫。

因为长时间接触诅咒,她的身体变得越发虚弱,而原本姣好的面容也逐渐变得扭曲非人,如同她的丈夫一样,被拉扯进名为命运的泥沼。但她并不害怕,作为家族的弃子,她已经见识过太多丑陋的人性,在见到孟次的第一面,她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同样可悲的,懦弱而卑微的自己。

她永远记得,这个笑容僵硬,总是低着头的瘦弱男人将那个简陋粗糙的石雕送给她的局促样子。

“这是……我,我小时候做的,是,是第一个作品。”他结结巴巴道,手足无措的样子笨拙到令人发笑。

那是一个展翅欲飞的鸟儿,洁白的羽翼被刻画得栩栩如生,脚下是翻卷的云朵。

他冲她微笑,那种古怪的违和感突然消失了,仿佛在某一瞬间,独特而绚烂的灵魂挣脱了那枯萎的壳子,对比之前,他此刻更像个人。

又一个头痛欲裂的夜晚,孟次把自己反锁在房间,死死捂住耳朵想要摆脱那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癫狂絮语。妻子打开门给他送饭,他想要推开她,因为女人并不强壮的身躯已经因为他而遍体鳞伤,但她一次又一次地抱住他,像两只依偎着互相取暖的小兽,在阴暗角落里舔舐着彼此血淋淋的伤疤。

他清醒时会为她送上礼物,一副速写画,一个蝴蝶标本,一块小巧精致的石雕……她收到礼物时惊喜而雀跃的笑容能让他不复完整的灵魂再次感受到一点点模糊的快乐。

他亲自设计好他们的家,每一片砖瓦,每一株花草都由他们亲手栽下,这里是他们的世外桃源,是他们灰暗岁月里唯一的避风港。

但孟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犯下的罪孽让他夜不能寐,精神状况越来越差,他害怕有朝一日自己醒来,将会看见妻子残缺不全的尸体摆在工作台上。他开始害怕回到白窟山庄,那些由他亲手雕刻的墓碑,那些栩栩如生的壁画渐渐变得充满邪恶的灵性,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将他撕得粉碎。

“我们逃吧。”他这样对她说,紧紧抓住她的手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离开这里,我们可以……可以过上新生活。”

但命运显然不会放过到手的猎物。

在他们收拾好行李,匆匆忙忙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白发金眸的恶鬼再次梦魇般出现,站在庄园门口向他微笑。

孟次手中的行李重重落地,面无血色地后退两步,在妻子担忧的目光中鼓起勇气,浑身颤抖地挡在她前面。

“好久不见,孟次。”那个额头上有古怪缝合线的少年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他们的家,声音温和亲切,就像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准备出门旅行吗?这可不太好啊……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你说呢?”

他那双冷血动物般冰冷阴郁的金黄色瞳孔直直地看向黑岛孟次身后的女人,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

“我说的,孟次,你很不稳定,需要一个人格锚点……毕竟,我需要的是一个有创造力的工匠,而不是一个普通的湿件。”他轻声道,神态从容地缓步上前,慢条斯理地摘下了手上的白手套,淤泥般的漆黑流体从他的身上缓缓流下,化为坚韧灵活的触肢,将尖叫逃跑的猎物捆了个严严实实,“但现在看来,我有些用力过猛了,对不对?”

他笑得格外温柔,在孟次的哀求和怒吼声中砍断了女人脆弱的脖颈。

“好了,现在这小小的瑕疵没有了。”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就像刚刚擦拭掉画作上的一点污渍一样轻松愉悦,居高临下地对着哀嚎痛哭的黑岛孟次微笑道,“要认真工作呀,亲爱的孟次。”

“你的家可真不错,介意我对这里的装饰做一些小小的改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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