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凤三娘提议出关,没有人反对。
于是,他们就往西走,经敦煌、出玉门关,最后在离疏勒河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了,凤三娘重操旧业,又开起一家小酒馆,没有名字,只在高处挑了一面酒旗。
酒馆的生意不咸不淡。
一行五人初来乍到是生面孔,过往的常是一些粗人,来喝酒的客人们就少不得喜欢探究些有的没的。
起初,凤三娘只让林煌、袁修承在前面帮忙,而让杨筝继续休养,没事就在后面的屋院里练行书,顺道教教柳叶识字。
柳叶一个大字不识。
杨筝是从他们几个的名字开始教的,首先当然是柳叶自己的名字。
那个时候,酒馆还没有开张,不过将内外修整妥当了,凤三娘出去找好喝的酒,让林煌和袁修承将四壁下洒扫干净。
林煌去换水的时候,看见袁修承停在帘下,他凑过去,探头看。
“柳……”
杨筝凝眉,已在纸上画了一株柳,长长垂下纤细枝条,她在枝条上画对生的叶,在旁边端端正正写“柳叶”两个字。
“西北之地干旱,一路行来倒没有看见过柳树了。”
“不过柳叶,你还记得它们长什么样吗?就像我画的这样,枝细而长垂。”
柳叶一个劲点头,知道,知道,我认得柳树。
林煌瞟眼袁修承,大大方方掀帘进了后院:“谁说这里没有柳树了?这地方也有一种怪柳的,附近人称它为‘红柳’。怪柳有红红的枝条,还会开粉嫩的小花。”
杨筝问:“你怎么知道?”
“来的路上老看到一簇簇的怪柳长在路边,上头铺满云霞一样的花,好奇,就问了人。”
“怎么不叫我看?”
“谁知道你要看。”
林煌打好水了,他在身上擦擦手,走到她旁边捞起一张她练的字看,微微拧起眉:“你改练行书了?”
凤三娘叫杨筝没事练行书的话,他倒没听到。
杨筝答道:“嗯,是三娘说的。”
“三娘?好好的怎么叫你练起这种字体来了?”
“她说看见我原先那一手字觉得闹心,今后都不想再看。”
哪门子的烂理由。
林煌心觉古怪,眉头拧得更厉害了。
杨筝问:“有什么问题吗?我写得不对?”
“……”
他说不上来。
“没有。”
林煌放下那张纸:“刚开始,是写得丑的,别灰心,好好练。”
他端了水,继续回去打扫,走到门口,见袁修承还立在帘下,他有些不悦:“你是要跟着一块儿从‘柳树’‘柳叶’开始学吗?”
趴在杨筝身边学拿笔姿势的柳叶循声扭头看了一眼。
袁修承接过林煌端的水:“我去擦门窗。”
晚上临睡前,凤三娘想起什么,从搁衣服的箱子底下摸出一只小锦囊给了杨筝。她说:“忘了给你。你自己收着吧。”
杨筝不明所以,打开,倒在掌心看是什么。
烛光下,几段盈润柔亮的光。
柳叶好奇凑了过来,她点点杨筝的肩膀,在问,这是什么?
杨筝的嗓音有些沉:“一只,镯子。”
准确说,是一只碎了的玉镯。但即使碎了,也瞧得出它原先是个很美的玉镯,它的颜色像冰雪,又像月光。
柳叶比划说,它漂亮,但碎了可惜。
杨筝良久未出声。
凤三娘瞥见她将碎成几截的玉镯放回了锦囊中。凤三娘说:“离开长安之时,这镯子还戴在你手上,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自个儿碎了。我瞧着成色好,是个稀罕物,怕你醒来会寻,就收着了。”
“……嗯。”
过了良久,杨筝才低着脸应了声。
柳叶还依在她身边,睁着水亮的一双眼想听什么故事似的。凤三娘轻呵:“你劲头这么足,是属夜猫子的吗?是不用睡的吗?”
一听语气柳叶就怂了,连忙入被躺倒。
然而凤三娘不管杨筝。
凤三娘也躺下睡了,杨筝还坐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