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耶路撒冷之星

“其实呢，世界上最强的异能力，并不是什么隐形，催眠，控力，滞速，相位，透视等等等等千百种的能力，而是一种……”爸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名叫智慧的，所有人都拥有的能力。”“噗。”黄婧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聪明也能算能力吗？”

“不是拥有智慧，而是拥有操控，开发智慧的能力。其实人人生而平等，说到底，这也和一个人的努力有关系。异能力就算再怎么锻炼也有极限，而智慧却可以藉由思考和学习永无止境地提升下去。”

“但是这和我每天都在练习格斗有什么关系呢？”黄婧似懂非懂，想不出其中的联系。

“那是人类智慧表现在战斗技巧上的精华。相比较野兽，他们没有猛兽般的力量。相比较异能者和永生者，他们没有魔法般的异能。于是他们只能不停地思考啊，怎么用自己羸弱不堪的身躯在自然界存活下去。后来他们做到了，因为智慧，他们明白如何用巧妙的力量与自然界的动物战斗。因为智慧，他们知晓如何用精巧的武器和奇险的策略与异能者对抗。前者演变出了格斗，后者化作了科技。”

神存在世界v光与影3

“那么爸爸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黄婧顽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双眼盈盈着崇拜和赞叹。

“不，爸爸曾经将的智慧用错了地方。”爸爸垂下了脑袋，无神地看着地面上斑驳的树影随着耶路撒冷的风而摆动不止。

然后，两人之间急促的战斗戛然而止，宛若两尊各自沉思的塑像一般相视而立。整个工厂内的空气都凝固住了，没有任何人胆敢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好半天之后，光乙才开口说道，“好吧，我承认你的能力完全在我之上，这场战斗你全程都心不不在焉，杀死我根本不是你的本意，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爸爸要杀死过去的自己?”

每次和城市里的异能者走出城外，往往回来的只有寥寥数人。好多个黄昏，黄婧总能站在城墙上看到爸爸和幸存者们孤独而苍凉的身影在夕阳的尽头出现。直到后来，连夕阳都已经被奈亚拉托提普巨大的身躯所遮挡。

绝望在城市中愈发强烈地蔓延起来，人们或是哭嚎，或是愤怒，或是麻木。大批大批的城市居民们逃出了城市外，在茫茫的沙海中消失无踪。有人形容，这简直就是将近一千年前，君士坦丁堡城沦陷之际的再现。后来城市里盛传着谣言，漂浮在天空的奈亚拉托提普没有在瞬间毁灭耶路撒冷城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异能者们的抵抗。而是因为作为恐惧和混乱的源头的它喜欢那么做。它要用神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消磨掉人类心中如风中残烛一般的希望。耶路撒冷城中的所有生命都是它的猎物，而它喜欢玩弄着猎物，坐视着人类在绝望挣扎中崩溃殆尽。

爸爸不为所动，依然一如既往地在异能者陈力的组织下一次又一次地前往城外，用异能攻击着天空的巨瞳。

反抗的过程中，人们发现，看似静止不动的奈亚拉托提普的身躯竟然开始缓缓移动起来，像一朵乌云一般压向耶路撒冷城市。同时来自各地的败亡信息传了过来。就在其他五个奈亚拉托提普的眼睛移动的路径上，很多曾经承载着人类文明与希望的城市都被毁灭了。它们的败亡过程就像耶路撒冷城未来的写照。数以万计的异能者和人类军队在反抗的过程中被尽数杀死。它只需张开那只甚至能倒映出人们自己恐惧的眼睛，大地的一切便会在顷刻间被焚化为灰烬。

在这期间，爸爸还是不忘记教给黄婧很多她到现在都不懂的东西，比如：什么是死亡。

“如果说，你所谓的父亲在后半生因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而忏悔，进而命令你回到过去杀死自己，在时空上抹消自己的存在。既然下定了如此的决心，为什么不就在当时结果了自己？”光乙的面庞上满是不屑和鄙夷的神情。

“这不一样！”黄婧有些愤怒，“他完全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人。”

“有什么不一样，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他连自我了断的勇气都没有，看来我真是越活越脆弱了！”光乙嗤笑道：“他为什么不自己乘坐时间机器，来杀死我？”

“因为……”黄婧支支吾吾地，欲言又止。

“因为什么？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根本就不是我光乙本人，只不过是一个披着我身份外衣的还魂尸！”

‘因为他已经死了！”黄婧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就在我出发之后。”

死亡是一切的终结，爸爸这样告诉黄婧，其本身而言并不痛苦，甚至可以是愉悦而舒适的。人们所害怕的是那无法避免的等待过程。有人说未知是恐惧之源，也有人认为害怕死亡才是恐惧的根。两者殊途同归，人们都害怕自己的存在从世界上消失，一切的意义都化作虚无。

黄婧和爸爸最后一次相伴的夜晚，他们躺在耶路撒冷外的沙海上，仰望着尚未被奈亚拉托提普所遮挡的半片星空。群星在苍穹间眨眼，爸爸指着参宿四星座一颗闪烁的星星说，“就像那颗已经被熄灭的星星。它临死时所散发出的最后一簇辉煌穿越了漫漫星空，到达我们的眼中，渺小而若隐若现。”

“可是因为距离太过于遥远，我们所看到的是几百年之前的光，是吗？”黄婧有些哽咽，“爸爸，我不想你死，我们还是逃跑吧……”

爸爸没有回应黄婧，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然后再过几百年，它也将在我们的眼中与黑暗融为一体，完完全全地死去，彻底被人遗忘。后世也许不会有人记起，活着的它曾经有多么地璀璨。“

说着说着爸爸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我杀了好多无辜的人，甚至试图将整个世界芸芸众生的将近80亿人的生命光辉湮灭。就在过去，我和天上的奈亚拉托提普没有什么两样。我用恐惧和痛苦折磨着他们，享受着他们的哀嚎。”

终嫣，他抱紧了自己的养女，泣不成声，最后忏悔到：“我见过你，在你出生之前就见过你，我的女儿，我的天使，你曾说过是我让你来杀死我的。我现在全都明白了，这本应该是时间上自洽的循环。还记得陈力阿姨和你说的那个时间胶囊吗，替我赎罪吧，我的女儿，回到过去阻止我，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围观者看到，两个人完全静止不动了，只剩下两双眼睛相互而视，就好像骤然暴毙了一般。方大仙隐约觉得其中有异常，招呼着张瑞睿走上前去一探究竟。走近看时，他们才彻彻底底地确定，两人在同一时间都进入到了一种被催眠的状态。两双瞳孔木然地不对任何外界的光芒产生感应。

第二天的早上，一队混合有异能者和军人残部的队列从沙海尽头一处出现，队列末尾还跟着两辆破旧的卡车。走在队列最前面的正是陈力，他们是来找光乙的。

父女两人手牵着手，面朝着耶路撒冷城，站在呼啸的沙漠狂风中，漠视着那最后一队的异能者敢死队来到自己面前。泪痕早已被裹挟着沙粒的狂风吹干。

徐徐在沙海中跋涉的队列终于挪动到了父女两人的面前。陈力的面色沧桑，阴云密布。她来到光乙面前，象征性地和光乙做了道别的拥抱。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了，我们之中没有孟姗这样的能力者，所以只能靠你了。”陈力说道。

“这也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让一切终结。”爸爸边说着牵过黄婧的手，交给陈力，“她，也就拜托你了。“

黄婧却好像被钉在了地上，无论陈力怎么拉着她，也不肯跟着她走。爸爸见状，抚摸着黄婧的发髻，眼眶中噙着泪水说道：“乖，听话，去时间机器那里，然后回到过去，我一直在时空中与你在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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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婧恋恋不舍地看着爸爸，不得已之下站到了陈力的一侧。

“那么，启动强能装置和时间跳跃装置吧。我们最后的反击，开始了。”陈力开始缓缓地抬起了手臂。

远方高处的奈亚拉托提普高高在上，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盖了过来。与此同时，随着陈力一声令下，排成了方阵的异能者队列高唱着圣歌，肃穆地列队前进。一望无垠的沙海中，决战在烈日的照耀下开始了。

“你的父亲，应该会载入史册的吧，如果地球还存在的话。”

陈力的话音刚落，奈亚拉托提普发出了一声呜鸣，颤抖着的嘶吼向四面八方传去。继而猩红的，来自那颗瞳孔的死光与异能者们发出的强光交汇起来。激烈的战斗发生在彼方，异能者被焚烧时的哀嚎，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咆哮，以及奈亚拉本身所发出的怪音就如同那些在沙漠中变幻的绚烂一般柔和起来，组成了黄婧眼中和耳中的，她所认为的这个世界上最惨烈的剧目。

一个黑点冉冉升起。黄婧看到，陈力的手指指着那个黑点，正在操控着自己的父亲升向高空。

“或许，你也会被载入史册的，人类的救世主。”陈力说道。

黑点没入到了奈亚拉宏伟壮阔的赤红之瞳中，须臾间，那个黑点绽放出了梵天的炽烈光芒，光点急剧膨胀，吞噬了奈亚拉的身躯。就在那一刹那，黄婧错以为是太阳落到了平地。奈亚拉的眼睛淹没在强光中，连同它那令人类闻之色变的红光也被白色强行覆盖。气浪如同小提琴上震动的琴弦一般，膨胀，压缩着一波波袭来，撕扯着原本就波澜起伏的空气。随后黄婧目视所及的一切都因为强烈的引力场而扭曲。直线行走的光束像是被无数虚空的手臂所撕扯着，歪歪扭扭地反射来已经无法辨认的景色。

光爆的末尾，疯狂呼啸的沙尘暴迫不及待地想要拉起剧终的幕布，无数褐黄的颗粒弥散在空中，点交叠成了面，面层叠成了空间本身。忽然间黄婧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一片由昏黄所填满的虚空中。只是在一片混乱中，只有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自己。

“他变成了一颗恒星啊！”陈力在扭曲中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