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大梦初醒

梵天的闪电须臾间翻滚在苍穹中，无数蜿蜒而耀眼的靛蓝色折线如利剑一般刺向了那只宏伟而荒诞的天之瞳目中。而黑色的渊面则因此而被无情地撕裂，原本令人崇憬膜拜的梦中巨物在闪电的刺击中分崩离析。黑色的表面被撕裂，哀嚎像是从一个狭小无比的盒子中爆炸了一般响彻在天际。低沉与低沉的靡靡之音交织，在绚烂的蓝色光辉中化作了尖啸。继而是整个世界都被撕裂了，裂缝无情地在苍穹与大地之间蔓延，一种更为野蛮而凶狠的的力量仿佛已在此时紧紧抓住了这虚伪世界的两端，朝着两侧拉扯。

万物朦胧，消形。她辨认不出眼前崩裂的末日景象。只是心中有一种更为让她信服的记忆愈加地清晰起来。

醒来！

在微风中陡然惊醒，方大仙险些瘫倒在地上。继而她看到了一地的死尸在四联村的地面上鲜血横流。

夕阳西下，天边的赤霞也比不过漫流在村庄土地上的一片片殷红。橙黄色的霞光扫过他们伤痕累累的面颊，装点打扮着他们张开双唇，瞪大双眼的恐惧神色。天色继续暗淡下去，令方大仙疑惑无比的现状最终徐徐地谢幕。

就在自己入梦的期间，村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带着这样的疑问漫步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广场上，双脚不断地在血泊中踩出涟漪，微微泛起的红色波浪一阵又一阵地拍打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上，扩散向空地上还未染红的区域。

因为踢到一个脑壳，她打了一个寒颤，那颗脑袋脆弱地耷拉向了一旁，轻轻地叩击着地面，发出了空心球体所特有的脆响。方大仙诧异的是，那来自自己脚尖残存的感觉，因为那颗头颅中空空如也，轻地就好像一个硬质的空心球。

大脑没了！她忽然在这个怪异的现象出现的一瞬间得到了答案，藉由某种自己早就知道的传说，只有在《玄君七章秘籍》中才提到的生物真的出现了。

还有别的情况，方大仙半蹲在一具尸体旁思索了起来。那是不知道处在何方的杨卞，那名梦境能力的异能力者。

有些叛徒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投身于奈亚拉托提普的恐惧中么？回想起梦中遭遇的种种，方大仙自嘲地一笑。皆为神的侍奉者，杨卞拉拢的教徒的手段更加诡异。她在梦境中剥离了受者的思维，信仰，记忆，并附加上新的概念。

对，就是那样，自己也险些被这种异能所影响。在发展心理学上不是这么提到的么，只有初生的婴儿才是空白一片，可以任由父母灌输任何的思想观念么。她先通过梦境，以极端的恐怖冲击受者的思维防线，让其思想水平倒退回婴儿水平，然后进行洗脑过程的反演，那么无论如何多么坚定的克苏鲁信徒都会因为噩梦而在醒来之时坚定地笃信奈亚拉托提普的神言。

如若不是主教的及时介入，后果不堪设想。她心有余悸地吓出了一身冷汗。思及此处，方大仙虔诚地跪倒在鲜血横流的大地上，对着大地的尽头顶礼膜拜。

6月13日晚

四联的村的骚动他们的确目睹了。在营救出卡马拉的第一时间之后，大螃蟹先与山岚处的唐丹阳打了一个手势，一直监视那个区域的狙击手明白这个粗看起来十分类似于求救信号的手势意味着什么。很快在隐匿的状态下，他也沿着大螃蟹之前的轨迹来到了四联村的外围。

卡马拉身受重伤，断了两根肋骨，而更深层次的内伤则让她咳血不止。不过另外两人明白，因为永生者的缘故，这种对于人类而言不可治愈的伤害，她能在2天之内恢复。

但是卡马拉的精神状态却十分癫狂，不断嚷嚷着要方大仙偿命。同时隐藏在她亢奋而狂热的双眼之下，大螃蟹看到了一丝绝望。

出乎大螃蟹意料之外的是，方大仙并没有从四联村中追出来。相反，在离开四联村时，他却听到了来自村中的厮杀声。三个人在村外的田头汇合之后，先是警觉地观察了四联村的外围，期间卡马拉三番两次要冲进四联村中与方大仙继续未结束的战斗。讽刺的是，没有大螃蟹的搀扶她连站立都非常困难。

另外两个人紧张地盯着四联村的方向，做好最坏的打算，一场与永生者之间的恶战在所难免。弹药被上膛，步兵雷在心惊胆战的状态下被埋在了他们所驻守一隅的四周。同时两人不由自主地想象将会有百来名气势汹汹的村民将会冲出村庄。

时间在紧张中度过，每一秒都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当两人守护着卡马拉，额头满是冷汗的期间，村中突然传来了恶吼和打斗声。如波涛汹涌般的躁动一直闷在了村子中，却没有一个人出村追捕他们。

又在坐立不安中度过了将近1个小时，连太阳都要滑下地平线了，村子外还是不见任何人影。诡异的是，就连村中的躁动也逐渐停止了。该来的不曾出现，这才是让大螃蟹和唐丹阳更为不安的地方。

直到夜幕落下，群星在苍穹中唏嘘，皎洁的月光在云层中时现时隐。驻守在村外的三人才在忐忑不安中等来了永生者。

卡马拉的怒气逐渐止息，但是在看到月光下的那个身影的瞬间，依然想要挣扎着爬起，去找她算总账。但是她的冲动却被大螃蟹无情地压制住了。身穿吉利服的阻击手腾出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狠狠地压在了土坎之下，力道大地让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另一侧的唐丹阳只是幽幽地转过身来，将食指凑在了唇边，轻声叮嘱到：“嘘，理智。”卡马拉只得愤愤然地趴在了土坑上，望着那个永生者在不远处的地方宛若游魂一般地徘徊。

他们看到方大仙似乎充满了疲惫，垂头丧气地坐在村庄的一根路灯下大口地喘气，仿佛刚刚从一场浩劫中逃脱。

三个人此时最大的疑惑就在于，在他们撤离四联村的一瞬间，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敌不动，他们亦然不敢动。虽然说这是狙杀她的最好时机，负责阻击的大螃蟹和负责观察的唐丹阳却十分默契地保持了缄默。他们想知道更多，而不是在此刻用一颗冰冷的子弹结束她的生命。

无声而漫长的对峙在夏夜的虫鸣喧嚣中悄悄流淌，方大仙似乎一直都没有缓过劲来，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脚下昏黄的地面，灵魂都在此时飘到了九霄云外。他们从来没见过方大仙像现在这般，平静地有如凝固的塑像一般。

三个人不敢轻举妄动，紧张地浑身都在颤抖，尤其是大螃蟹，天气不热却浑身上下都渗出了冷汗。他的食指扣在狙击步枪的扳机上，却觉得指尖有种钻心的寒冷传来，金属质地的扳机仿佛变得难以扣动，同时视野中的那个人的身影不时地在模糊与清晰之间变幻着。他不得不一再地抹去额头上的汗珠，不停深呼深吸来保持自己的镇定。

无法判断方大仙是否发现了不足百米之外的他们，大螃蟹和唐丹阳实在摸不清方大仙的葫芦卖的是什么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愈发地不安起来，脊背上的冷汗也越沉越多。与之相反的却是仿佛已经失去了戒备心的方大仙却在口袋里摸索着，慢慢悠悠地掏出了随身的压缩饼干，大快朵颐了起来。三个人看着她安静地坐在路灯下咀嚼着食物，心里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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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分明就好像在自己的眼前忘我地表演着，将空城计的伎俩演绎地惟妙惟肖，就等他们按耐不住好奇与不安，在阴影中冲将出来。

互相比拼着忍耐力，漫长的煎熬终于走到了尽头。直到饥肠辘辘的方大仙将手掌大小的压缩饼干吃得干干净净，又意犹未尽地舔着自己沾满碎屑的十个手指，她这才恢复了活力，嚯地一下跳起，望着东方的天空发愣了一会儿，最后不得不将手摸向了腰间，掏出了一把在灯光中泛着金属光芒的东西。

从狙击镜的夜视模式中，唐丹阳轻声告诉大螃蟹和卡马拉，那似乎是一把手枪。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已经响起了突击步枪扳机上膛的微响。唐丹阳眉头一皱，示意卡马拉把枪放下。

方大仙高举起手臂，朝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开了一枪。不同于普通枪支的轰鸣，那一声尖啸仿佛是某种信号响起，一枚闪耀着碧绿色光芒的曳光弹也因此徐徐升空，有如流星一般在升至最顶点时绚丽地落下。

信号弹发射没多久，四联村通往北边村庄的黑暗中传来了逐渐嘹亮的引擎轰鸣声。在这种农村中所特有的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地从北边开来。车上除了载有两名形似附近村民的永生者之外，另一个大螃蟹和唐丹阳所始料未及的人也出现了。

还能有谁像他这般，瞪着橙黄色的异瞳，在黑夜中朝着方大仙摆动着两只巨爪子，一圈尾巴盘踞在拖拉机的翻斗内，不时地嘶嘶吐舌，活灵活现地就好像一条史前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