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马车碾过城郊的碎石路,停在一处被爬满墨绿色藤蔓的宅院前。院门上的铜环生了薄锈,轻轻一推便发出“吱呀”的旧响,显然是许久未曾有人往来的隐蔽之地。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未散尽,空气中混着草木的湿凉与泥土的腥气,给这临时据点添了几分萧瑟。
青禾乐坐在院内的石凳上,低头摆弄着手中的针线。她将那张泛黄的密道地图仔细折成掌心大小,塞进一个绣着缠枝莲纹的锦袋,这锦袋是母亲生前为她绣的,边角已有些磨损,却是她随身携带的念想。随后,她撩起衣襟内侧的布料,用细密的针脚将锦袋牢牢缝在衣料夹层里,每一针都拉得紧实,直到指尖被针尖戳出细小的血珠,才停下动作。“这样才稳妥,就算被搜身,也未必能发现。”她对着指尖的血珠吹了口气,低声自语。
一旁的琴烁正拿着干净的布条和伤药,小心翼翼地为她重新包扎手臂上的伤口。昨夜与魏公公缠斗时留下的刀痕还泛着红肿,布条一缠紧,青禾乐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却没哼一声。“忍忍,上好药就不疼了。”琴烁的声音轻柔,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玄昀势力太大,咱们送地图去太子府时,可得格外小心,最好多带些人手。”
“何止要带人,”青禾乐摸了摸衣襟下凸起的锦袋,眼神凝重,“还得让太子提前调兵,守住密道的各个出入口。那密道直通玄昀的王府,保不齐他早就通过密道在宫里安插了人手,或是藏了兵器,若不提前控制,咱们揭穿他阴谋时,他怕是要狗急跳墙,用密道搞出更大的乱子。”
两人正低声商议着,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嗒嗒嗒”地砸在石板路上,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感。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晨雾,是守在院外的白虎小队队员!李宁夏原本正在院角与队员交代午时送地图的细节,听到惨叫瞬间脸色大变,猛地拔出腰间长剑,大步冲进院内,声音带着焦灼:“不好!是玄昀的人追来了!快躲起来!”
话音未落,院门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厚重的木门被撞得粉碎,木屑飞溅中,数十名身着黑色劲装的侍卫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都握着寒光凛凛的长刀,刀刃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为首之人缓步走出,正是三皇子玄昀。他身着一袭玄色暗纹锦袍,腰间系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却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眼底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彻骨的阴寒,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扎向人心里。
玄昀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院内,最终牢牢锁定在青禾乐身上,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他停下脚步,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一字一句地说道:“青禾乐,把密道地图交出来。念在你不过是个小角色,本王可以留你全尸,让你走得体面些。”
“想要地图?先问过我手中的剑答应不答应!”李宁夏瞬间将青禾乐和琴烁护在身后,长剑横在身前,剑尖直指玄昀,手臂上的肌肉因用力而紧绷。白虎小队的队员们也迅速聚拢过来,虽只剩七八人,且多半带伤,却个个眼神坚定,握紧兵器与黑衣侍卫对峙,形成一道单薄却顽强的防线。
玄昀看着眼前的阵仗,突然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不屑与残忍。他擡起手,轻轻挥了挥,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动手吧。一个不留,别让他们脏了本王的眼睛。”
话音刚落,黑衣侍卫们便如饿狼般扑了上来,长刀划破空气,发出“咻咻”的锐响。李宁夏率先迎上去,长剑舞动间,与侍卫们的刀碰撞在一起,发出“当啷”的脆响,火星四溅。他武艺高强,招式凌厉,不过片刻便挑翻了两名侍卫,可玄昀带来的人实在太多,且个个都是精锐,很快便有更多侍卫围了上来。
一名侍卫趁李宁夏不备,从侧面挥刀砍向他的肩头,李宁夏虽及时侧身躲开,肩胛骨还是被刀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浸透了他的衣袍,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他闷哼一声,却丝毫没有后退,反而咬紧牙关,反手一剑刺穿了那名侍卫的喉咙。
青禾乐攥紧藏在袖口的三寸短刃,那刀刃淬过麻药,虽不足以致命,却能让人瞬间失去行动力。她目光紧盯着战局,趁一名侍卫正挥刀砍向身边的队员,悄悄绕到他身后,猛地将短刃刺向他的小腿。侍卫吃痛,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可还没等她抽身,另一名黑衣侍卫已发现了她,挥刀便朝她的头顶砍来!
“小心!”李宁夏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心脏骤然缩紧,不顾自身安危,猛地转身挡在青禾乐身前。“噗嗤”一声,长刀重重落在他的背上,力道之大,竟将他的衣袍砍破,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涌出鲜血。李宁夏闷哼一声,身体踉跄了一下,却依旧死死护住青禾乐,用尽力气推着她往后退:“走!从后院翻墙出去!快!”
琴烁立刻拉着青禾乐往宅院深处跑,后院的墙不算太高,本是最好的逃生路线。可刚跑到墙根下,两人便僵在原地,墙头早已站满了玄昀的人,每个人手中都端着箭弩,箭头闪着寒光,直直对准了她们,只要稍有异动,便会被乱箭穿心。
“跑不掉了。”青禾乐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看向追来的玄昀。她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手臂上的伤口因刚才的奔跑而隐隐作痛,可她的眼神却依旧倔强,像一株在寒风中挺立的野草。“密道地图在我身上,”她迎着玄昀的目光,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放了李宁夏和琴烁,让他们安全离开,我就把地图给你。否则,就算我死,你也别想拿到地图分毫。”
玄昀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像是在权衡利弊。他盯着青禾乐看了片刻,突然笑了,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几分残忍:“你以为本王会信你的鬼话?先把地图扔过来,若是真的,本王或许还能考虑饶他们一命。”
“别信他!”李宁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背上的剧痛,再次挡在青禾乐面前,声音因失血而有些沙哑,却依旧有力,“他心性歹毒,绝不会信守承诺!你把地图给他,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玄昀见青禾乐不为所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站在一旁的琴烁的手腕,将腰间的匕首拔了出来,架在琴烁的脖颈上。冰冷的刀刃贴着皮肤,琴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依旧倔强地瞪着玄昀:“你别想威胁她!有本事就杀了我!”
“青禾乐,给你三息时间考虑。”玄昀无视琴烁的反抗,目光重新投向青禾乐,声音冷得像冰,“一——二——”
“别!”青禾乐看着琴烁脖颈上被刀刃划出的细小血痕,又看了看李宁夏满身的伤痕,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喘不过气。她知道玄昀说到做到,若是再犹豫,琴烁定会丧命。她咬了咬牙,伸手去解衣襟内侧的锦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李宁夏突然猛地冲上前,一把将玄昀推开。玄昀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架在琴烁脖颈上的匕首也松了些。“禾乐,快跑!”李宁夏大喊着,用尽全身力气将青禾乐往墙边推,自己则挡在了玄昀面前。
玄昀被彻底激怒,眼中杀意毕露,挥刀便朝李宁夏砍去。青禾乐趁着这短暂的间隙,迅速将缝在衣襟里的地图取出来,塞进李宁夏的手中,又抽出袖中的短刃,朝着玄昀的手臂刺去:“宁夏,带着地图去找太子!一定要揭穿他的阴谋!”
短刃堪堪擦过玄昀的手臂,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玄昀吃痛,反手一掌打在青禾乐的胸口。巨大的力道让青禾乐瞬间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从她的嘴角喷出,染红了身前的衣襟。可她依旧挣扎着爬起来,死死抓住玄昀的衣袖,不让他去追已经带着地图往墙头跑的李宁夏。
“你找死!”玄昀看着挣脱侍卫、即将翻墙的李宁夏,又看了看死死拽着自己衣袖的青禾乐,怒火中烧。他一把揪住青禾乐的衣领,像拎着一只小鸡般,将她往宅院后方的山崖拖去。那山崖就在宅院的尽头,崖边杂草丛生,下方是翻滚的白色云雾,深不见底,平日里鲜有人敢靠近,此刻却成了索命的绝境。
“玄昀!你放开她!”李宁夏刚翻到墙头,回头便看到这一幕,瞬间目眦欲裂。他顾不上地图,转身就要跳下来,却被几名守在墙头的侍卫死死拦住,箭弩对准了他,让他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玄昀将青禾乐拖向崖边,一遍遍地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如同困兽:“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
青禾乐被玄昀拽着,脚步踉跄,手臂和胸口的伤口都在剧烈疼痛,可她依旧没有放弃挣扎。她用尽全力,将短刃再次刺向玄昀的手臂,这一次,刀刃深深扎进了他的肉里。玄昀吃痛,狠狠踹了她一脚,青禾乐摔倒在地,却依旧死死盯着他,眼中满是不屈。
玄昀拖着她走到崖边,冰冷的风裹挟着雾气吹过,掀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她苍白却倔强的脸。青禾乐擡头看向崖下,云雾翻滚,仿佛要将人吞噬,再回头望去,李宁夏正被侍卫们困住,满脸是血,眼神里满是绝望与痛苦。她突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却带着几分释然与嘲讽,对着玄昀说道:“玄昀,你以为拿到地图就能成事吗?你太天真了。太子早已察觉你的阴谋,只是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就算没有这张地图,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你注定会失败,注定会身败名裂!”
“闭嘴!”玄昀被她的话戳中了痛处,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看着青禾乐眼中的嘲讽,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猛地发力,狠狠将青禾乐往前一推,嘶吼道:“那你就下去陪你的阴谋一起烂掉!永远别想再坏本王的事!”
青禾乐只觉得身体一轻,脚下瞬间没了支撑,整个人朝着崖下的云雾坠落。风声在她耳边呼啸,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不断下坠的失重感,手臂和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她的目光却依旧紧紧锁着崖边的李宁夏。她看到他挣脱了侍卫,疯了似的冲到崖边,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只抓到一片被风吹起的衣角。
她想开口,想对他说些什么,想告诉他自己从未后悔与他并肩作战,想告诉他其实她早就知道他的心意,想告诉他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替她完成未竟的心愿。可风声太大,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对着他,用口型无声地说着“活下去”。
“禾乐——!”李宁夏趴在崖边,看着青禾乐的身影被云雾彻底吞没,只剩下那片被他抓在手中的衣角,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一遍遍嘶吼着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和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崖边的杂草上。可回应他的,只有崖下呼啸的风声,和云雾翻滚的“呜呜”声,像是在为这场悲剧哀鸣。
玄昀站在一旁,看着李宁夏失魂落魄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撤退,临走前还不忘对着李宁夏嘲讽道:“李宁夏,这就是与本王作对的下场。好好守着你的念想,在绝望里度过余生吧。”说完,便带着侍卫们转身离去,只留下几名侍卫在远处监视,防止李宁夏做出过激的举动。
李宁夏瘫坐在崖边,怀里紧紧抱着那片衣角,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崖下的云雾,仿佛要将那片云雾看穿,仿佛要从里面将青禾乐找出来。他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厚厚的乌云迅速聚集,遮住了原本微弱的晨光。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冰冷刺骨。雨水混着他脸上的血和泪,顺着下颌线滴落,他早已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只觉得浑身冰冷,从身体到心里,都冷得像冰。
白虎小队的队员们默默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一个个眼眶通红,却没人敢上前说话,只能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衣衫,无声地陪着他。雨越下越大,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崖下的云雾被雨水冲散了些,却依旧深不见底,看不到丝毫人影。
李宁夏缓缓擡起手,想要触碰那片翻滚的云雾,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最终只抓到满手冰冷的雨水。雨水从他的指缝间滑落,像极了他此刻抓不住的时光,抓不住的人。他低下头,看着怀里那片早已被雨水打湿、变得沉重的衣角,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喃喃自语道:“禾乐,我还没告诉你,我喜欢你……从第一次在尚宫局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我还没来得及让你知道,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你怎么能……”
雨水冲刷着崖边的碎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他的悲戚伴奏。李宁夏就那样坐在雨中,抱着那片衣角,望着深不见底的山崖,一动不动。从大雨倾盆到雨势渐小,从晨光微露到夕阳西下,直到天边升起星星,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要永远守在这里,守着他与她最后的念想,守着那个再也无法实现的约定。他还在等,等那个或许永远不会出现的身影,从那片云雾中走出来,笑着对他说:“宁夏,我回来了。”
雨珠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水痕,天边已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将城郊的雾气染成了半透明的浅灰。李宁夏蹲在崖边,小心翼翼地将那片沾着血与泪的衣角展开,布料边缘还残留着青禾乐衣料的暗纹,那是她常穿的素色细棉布,此刻却被血渍浸透,硬挺得像一片枯叶。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布料,仿佛还能触到她残留的温度,喉间一阵发紧,最终还是将衣角贴身塞进里衣,又解下腰间的锦带,把怀中的密道地图紧紧裹了三层,贴在胸口。
白虎小队仅剩的三名队员围在一旁,看着他满身是伤的模样,其中一人忍不住上前:“大人,您伤势太重,还是让属下替您送地图去太子府吧,您先找地方歇息。”李宁夏却缓缓站起身,摇了摇头,他的脊背挺得笔直,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一动便牵扯着皮肉,疼得他额角渗出冷汗,可他眼神却异常坚定:“不必,这地图是禾乐用命换来的,必须我亲自送去,才算不负她的托付。”
说完,他翻身上马,缰绳在掌心攥得死紧。马蹄踏过湿漉漉的青石板,溅起的水花打在马腹上,留下一道道深色的水痕。一路疾驰,风裹挟着清晨的凉意吹在脸上,李宁夏却浑然不觉,脑海里反复闪回着青禾乐坠落山崖前的画面,她被玄昀拽着,脚步踉跄,却依旧回头望着他,用口型无声地说着“活下去”,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决绝与牵挂。想到这里,他眼眶又一次泛红,擡手用力抹了把脸,将涌上来的泪水逼回去,马鞭一扬,催马更快地朝着太子府奔去。
太子府的朱漆大门紧闭,门前的石狮子被雨水冲刷得油亮。侍卫见一个满身是血、衣衫褴褛的人策马而来,立刻握紧腰间的长刀,上前阻拦:“来者何人?太子府禁地,不得擅闯!”李宁夏勒住马缰,马匹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刻着“白虎卫统领”的令牌,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我是李宁夏,有要事面见太子,关乎谋反大案!耽误一刻,你我都担待不起,快进去通报!”
侍卫见令牌是真,又看他浑身是伤的模样不似作假,不敢耽搁,转身飞奔向府内。穿过层层回廊,侍卫气喘吁吁地冲进书房:“殿下!白虎卫统领李宁夏求见,说有谋反大案的要事,一身是伤,看起来极为紧急!”
玄昭正在书房查阅卷宗,案上摊着几卷关于边境粮草调度的文书,他手指捏着毛笔,正凝神思索,听闻侍卫的话,眉头瞬间拧成一团。李宁夏是他暗中安插在京城的得力人手,负责探查各方势力动向,如今这般狼狈地求见,定是出了大事。“让他进来!”玄昭放下毛笔,起身走到书房中央,目光紧盯着门口。
很快,李宁夏踉跄着走进书房。他的衣袍早已被血和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的手臂上满是划伤,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看到玄昭,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将用锦带裹好的密道地图高高举起,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太子……这是玄昀与魏公公勾结的铁证!他们在皇宫与靖王府之间挖了密道,囤积兵器,安插亲信,意图谋反篡位!”
玄昭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地图,手指颤抖着解开锦带。当那张泛黄的密道地图展开,上面用朱砂清晰标注着密道的起点、终点,沿途的岔路、暗门,甚至连守卫换班的时间都写得一清二楚,他的脸色瞬间沉如锅底,指尖紧紧攥着地图边缘,因用力而泛白:“好一个玄昀!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早就察觉玄昀近来动作频频,私下拉拢朝臣,扩充府中侍卫,却没想到对方竟已暗中挖通密道,图谋如此之大。
“可青禾乐她……”李宁夏擡起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冰冷的青砖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为了让我把地图送出来,她被玄昀抓住,推下了城郊的断魂崖……”
“你说什么?”玄昭猛地攥紧地图,力道之大,让地图边缘皱起了褶皱,他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甚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眼中满是震惊,“玄昀竟敢如此放肆?光天化日之下,对追查逆党的人下此毒手?断魂崖深不见底,底下全是乱石,掉下去怎会有生路!”他与青禾乐虽未见过几次,却早听闻她聪慧果敢,曾多次暗中为白虎卫传递消息,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玄昭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怒火,声音沉得像淬了冰:“你且起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说清楚,从相遇、藏地图,到遇袭、她被推下悬崖,半点都不能漏!”
李宁夏撑着地面,咬着牙站起身。伤口被拉扯得剧痛,他却强忍着没有哼一声,从昨夜与青禾乐、琴烁在藤蔓宅院汇合,青禾乐将地图缝进衣襟夹层,到清晨玄昀带人突袭,白虎小队队员拼死抵抗,再到青禾乐为护琴烁、让他带地图突围,最终被玄昀推下悬崖的经过,细说。每说一句,他的心就像被重锤砸过,尤其是讲到青禾乐最后望向他的眼神,那里面的决绝与牵挂,让他声音彻底哽咽,再也说不下去,只能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玄昭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他早就知道玄昀野心勃勃,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狠辣,为了夺取地图,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不放过。“青禾乐是个有胆识的姑娘,”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惋惜,“她为了揭穿阴谋,不惜以身犯险,甚至甘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地图送出,这份勇气与忠义,连许多朝堂男子都不及。玄昀此等恶行,若不严惩,何以服众!本王定要禀明父皇,让他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