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朱墙烬 - 乙舟山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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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李宁夏指尖捏着那页记了日期的素笺,指腹反复摩挲着纸面,墨迹早已干透,边角却被揉得发毛,指尖似还沾着初写时砚台里墨汁的微凉。他缓步走到尚书府的回廊下,廊外的石榴树缀着半红的果子,风一吹便晃出细碎的影子,落在他素色的锦袍下摆。目光越过庭院,直直望向西天烧得正艳的晚霞,橘红如熔金,金紫似凝霞,层层叠叠铺在天际,像极了去年此时,青禾乐坐在梨花树下为他染的那方绢帕。那时她指尖沾着染料,笑盈盈地将绢帕递到他面前,说这颜色衬他的眉眼,如今帕子还压在书房的紫檀木盒里,人却已失踪一个月。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气落进风里,被石榴叶的沙沙声掩去大半。他擡手摸向胸口,冰凉的玉簪贴着衣襟,是青禾乐临走前塞给他的,说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能保平安。指尖顺着玉簪的纹路滑过,又低头看向腰间那只绣了大半的兰花荷包,天蓝色的布料是她最喜欢的,浅紫色的丝线也挑的是她常用来绣帕子的那卷,只是花瓣边缘的针脚依旧歪歪扭扭,偶尔还能看见露出的线头。他的指尖早已结了薄痂,新的细孔又在旧痂旁冒出,针尾偶尔戳到指腹,疼得他指尖发麻,却总觉得还不够好。仿佛多绣一针,荷包上的木槿花就能更鲜活一分,他与青禾乐之间的距离,也能再近一分。

“大人,厨房温了您爱喝的莲子羹,再放就凉了。”小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些日子,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李宁夏心绪不宁,连带着说话都放轻了声音。李宁夏摇摇头,目光仍黏在天边的晚霞上,晚霞的光落在他眼底,映得那片深潭添了几分暖意,却又很快被愁绪复上。他轻声道:“再等等,她或许……会喜欢看这晚霞的。”话出口的瞬间,才惊觉自己又在自说自话,这一个月来,这样的习惯竟愈发频繁。案头的信纸堆了厚厚一叠,每一张都写满了想对她说的话,从京城的梨花谢了,到街边的糖炒栗子出摊了,可写了又改,改了又揉,最终都压在锦盒底。他总觉得文字太轻,承载不了满心的牵挂,只盼着能亲手将这些话递到她耳边,看她笑着回应。

而此刻,京城的朱雀门外,青禾乐正扶着斑驳的墙砖,慢慢直起身。墙砖上的青苔沾了她的指尖,湿凉的触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身上的粗布衣裳早已洗得发白,袖口和裤脚磨出了毛边,沾满了山林间的尘土与草屑,贴在未愈的伤口上,一动就牵扯着疼。她擡手将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又轻轻拉了拉覆在脸上的素色布巾,布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眼底盛着历经劫难后的清亮,像被溪水洗过的星辰。

目光越过往来的车马,落在前方巍峨的城门上。朱红的漆色在夕阳下泛着暖光,城门上的铜钉擦得发亮,反射出细碎的光芒,而“朱雀门”三个烫金大字,在晚霞的映衬下更显庄重。门内隐约传来商贩的吆喝声,“糖葫芦嘞——”“刚出炉的包子热乎着!”,还有车马驶过石板路的铃铛声,叮叮当当的,是她曾与李宁夏并肩走过无数次的热闹。去年冬天,李宁夏还在这里给她买过一串糖葫芦,糖衣裹得厚厚的,甜得她嘴角发酸,如今再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鼻尖竟也跟着泛酸,眼眶微微发热。

她攥紧了手中的木杖,木杖是山林里一位樵夫送的,杖身被磨得光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微微凸起。腰间的并蒂莲荷包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布料下的平安扣硌着掌心,带着体温的暖意,像是在提醒她,她真的走到了,走到了这个有他的城池。脚步有些虚浮,连日赶路让她的双腿早已麻木,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却又异常坚定。当目光再次落在“朱雀门”三个字上时,眼底的疲惫瞬间被清亮的光取代,嘴角缓缓牵起一抹极浅的笑,那笑容里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藏着对重逢的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她不知道李宁夏是否还在等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会不会让他失望。

她深吸一口气,将布巾又拉了拉,确保遮住了脸上的疤痕,才慢慢朝着城门内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慢,鞋底踩着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在倒数着与他重逢的距离。风从城门内吹出来,带着京城特有的烟火气,拂过她的发梢,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心里忽然安定了许多,荷包里的平安扣是李宁夏送的,他说过,戴着它,无论走多远,都能找到回家的路。而她的路,从来都指向有他的地方,指向那个绣着兰花的未来。

廊下的李宁夏似是有所感应,忽然擡头望向城门的方向。晚霞的余晖落在他眼底,驱散了几分愁绪,原本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木槿花荷包,指尖触到粗糙的针脚,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靠近,又像是沉寂了许久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圈圈涟漪。他望着城门的方向,目光灼灼,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今晚的风,会带来他等了许久的消息;或许,那个他日夜牵挂的人,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

朱雀门内的市集正浸在暮色前的热闹里,油坊飘出的芝麻油香裹着糖炒栗子的焦甜,在微凉的风里漫开,钻进每个人的鼻尖。挑着担子的小贩肩上搭着白毛巾,吆喝着“新鲜的菱角”穿行在人群中,铜钱从顾客手中落进木盒,脆响混着孩童追闹的笑声,织成京城最寻常的烟火气。

斐行清提着只描金漆盒走在前面,盒盖缝隙里漏出的酥酪香气若有似无。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盒沿的缠枝纹,指腹能触到漆料的温润,原本是玄昀派他来市集探查太子府的动向,却没料到刚出宫门,就被一袭月白披风的晴文公主拦了个正着。“我听闻城南的酥酪新添了桂花味,你陪我去买,回头我便不跟母妃说你私自带令牌出宫。”她当时眨着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狡黠,他明知是她偷溜出宫的借口,却终究没抵过她眼底的期待,只好应下。

晴文拢了拢披风的领口,目光却没落在两旁琳琅的摊位上。左边的绣坊挂着新制的苏绣帕子,右边的点心铺摆着刚出炉的芙蓉糕,这些往日能让她驻足许久的东西,今日却只让她匆匆扫过。她时不时望向街尾,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绞着披风的系带,她素来厌烦玄昀的野心,更恨他总把斐行清拽进那些阴私算计里,若不是今日宫里实在憋闷,她也不会冒着重罚的风险溜出来。

正走着,晴文忽然顿住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她的视线死死钉在不远处的石板路上,呼吸都漏了半拍,那道身影太熟悉,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贴在单薄的身上,腰间晃着的并蒂莲荷包,针脚是她曾见过的样式,青禾乐当年还笑着说,这荷包是她照着话本里的图样绣的,要送给“最要紧的人”。

“青禾乐?”晴文低呼出声,声音里满是惊喜与急切,下意识就要朝着那道身影跑去。可手腕刚擡起,就被斐行清猛地拉住,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她回头看他,眼底亮得惊人:“是她!真的是她!她没死!我们快去找李宁夏,他这一个月天天对着那半只荷包发呆,要是知道她回来了,肯定……”

话没说完,斐行清的手指却收得更紧,指节泛白,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紧:“公主,别冲动。”他的目光落在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上,青禾乐扶着墙,每走一步都像是在积攒力气,腿似乎有些不便,却依旧朝着大皇子府的方向挪,背影里透着一股不肯回头的坚定。

斐行清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像被浸了冰水。玄昀临行前的叮嘱还在耳边回响:“若见青禾乐踪迹,无论她往哪去,立刻回报,绝不能让她跟李宁夏碰面。”李宁夏如今是太子玄昭的左膀右臂,青禾乐活着回来,不仅会让李宁夏彻底站稳太子阵营,更会断了玄昀想借“青禾乐已死”拉拢李宁夏的念头。可他转头看向晴文,她眼底的光那么亮,那是不含丝毫算计的急切,是纯粹的为故人欢喜。他想起前几日,晴文还跟他抱怨:“玄昀太狠了,为了权力连人命都不在乎,青禾乐要是真出事,李宁夏该多难过。”又想起两人在御花园的柳树下,她小声说:“要是能远离这些纷争就好了,你去做你的乐师,我去宫外开家小铺子,卖你做的曲子。”那些话还在耳边,他的指尖竟有些发颤。

“不行。”斐行清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街边的墙角,不敢与晴文对视,“公主,此事不能声张,我得……”

“你要告诉玄昀?”晴文猛地打断他,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甚至带了几分失望。她挣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眼底的光亮渐渐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斐行清,你忘了玄昀是怎么对林大人的?就因为林大人不肯帮他诬陷太子,他就找借口把林大人贬去了苦寒之地!青禾乐要是落在他手里,还有活路吗?”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李宁夏为了等她,连陛下的赐婚都推了,宁可被朝臣议论,也不肯娶欣然公主。你忍心让他们再错过?你总说你身不由己,可有些选择,明明是能选的啊。”

斐行清攥紧了手中的描金漆盒,盒角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里的纠结。他又看向青禾乐的背影,她已经走到了大皇子府的街角,再往前两步,就能看到府门前那对石狮子;再转头看晴文,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却依旧倔强地盯着他,像是在等一个能让她信服的答案。一边是玄昀的命令,是他多年来赖以生存的“忠诚”,玄昀救过他的命,若不是玄昀,他早已死在当年的宫变里,如今违背命令,不仅自己性命难保,恐怕还会牵连晴文;另一边是晴文的期盼,是青禾乐与李宁夏两条人命的安危,是他藏在心底许久的、对“正途”的渴望,他早就厌倦了那些算计,只想安安稳稳做个乐师,守着他在意的人。

风忽然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晴文的脚边,也吹乱了她鬓边的碎发。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身就要朝着大皇子府的方向跑:“你不帮我,我自己去!就算被玄昀发现,就算被父皇罚禁足,我也不能看着青禾乐再出事!”

“等等!”斐行清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再没有往日的犹豫。他快步上前,将手中的描金漆盒塞进晴文手里,又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那是枚白玉佩,上面刻着他的名字,是他入宫时母亲给的,戴了整整五年。他把玉佩塞进晴文掌心,掌心的温度透过玉佩传过去:“拿着这个,去大皇子府侧门找侍卫长周叔,报我的名字,他是当年我母亲的旧部,会带你见李宁夏。”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去玄昀的据点,就说市集里没发现异常,只是遇到了流民闹事,需要派人来维持秩序,尽可能拖延时间。你见到李宁夏后,把青禾乐的位置告诉他就走,别多待,尽快回宫,别让玄昀的人看到你。”

晴文愣住了,低头看着掌心的玉佩,白玉的温润贴着皮肤,还有斐行清残留的温度。她擡头看他,眼底满是担忧:“那你怎么办?玄昀那么多疑,要是发现你骗他……”“我自有办法。”斐行清打断她,擡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语气放得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在玄昀身边这么久,知道怎么应付他。你快去,晚了的话,青禾乐要是遇到玄昀的人,就麻烦了。”

晴文点点头,用力攥紧手中的玉佩和漆盒,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转身朝着大皇子府的方向跑去,跑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斐行清一眼,他站在原地,穿着一身青色的乐师服,在人群中不算起眼,却让她心里揪得慌。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转过身,加快了脚步。

斐行清站在原地,望着晴文的背影,直到那抹月白色彻底消失在街角,才深吸一口气。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那是玄昀给他传递消息的信物,令牌上刻着“昀”字,冰冷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盯着令牌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将令牌塞进袖中,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玄昀的据点在城西的破庙里,他得尽快过去,尽可能多拖延一会儿,为晴文和李宁夏争取时间。

而此刻,大皇子府门前,青禾乐正扶着石狮子,慢慢直起身。石狮子的鬃毛冰凉,贴着她的掌心,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府门前的两名侍卫注意到她,对视一眼,正要上前询问,毕竟这几日府里防备森严,陌生人格外引人注意。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等一下!别拦她!”侍卫们循声望去,只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快步跑来,手里举着一枚玉佩,边跑边喊:“我是晴文公主,快带我去见李宁夏大人!”

青禾乐听到“晴文公主”四个字,猛地回头,正好对上晴文跑来的目光。夕阳的余晖落在晴文身上,给她的披风镀上了一层金边;而晴文也看到了她,脸上的急切又深了几分。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青禾乐的眼底先是惊讶,随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晴文公主肯来帮她,是不是意味着,她很快就能见到李宁夏了?她攥紧了腰间的并蒂莲荷包,掌心的平安扣硌着皮肤,却让她心里无比安定。

城西的三皇子府浸在暮色里,朱红大门紧闭,门环上的铜锈在昏暗中泛着冷光,门前那对石狮子眼窝深陷,仿佛要将周遭的暖意都吞噬殆尽。斐行清站在府前,指尖早已攥得发白,袖中玄昀给的黑色令牌硌着掌心,边缘磨得皮肤生疼,每一步跨向府门,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心口的忐忑随着脚步愈发浓烈。

守门的两名侍卫见是他,立刻躬身侧身,连盘问都省了,这些年斐行清常替玄昀办事,府里上下早已熟悉他的身影。踏入府内,回廊上挂着的羊角灯笼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薄纸洒在廊柱的盘龙纹上,金线勾勒的龙鳞本该威严,此刻却在凝重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冰冷。脚下的青石板路被灯笼照出斑驳的光影,每一步落下,都能清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刺耳。

玄昀的书房在府院深处,隔着老远就能看到窗纸透出的光亮。斐行清走到门前,刚要擡手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狼毫笔划过宣纸的“沙沙”声。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时,正见玄昀背对着他,站在书桌前练字。玄昀穿着一身玄色锦袍,领口绣着暗纹,腰间系着玉带,手中狼毫笔蘸满浓墨,在宣纸上落下一个“权”字,笔画刚劲有力,收尾处却带着几分压抑的戾气,墨汁晕开,像是要将整张纸都染透。

“查到了?”玄昀头也没擡,声音冷得像寒冬里的冰,没有半分温度,连握笔的姿势都没动一下,仿佛斐行清的到来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斐行清连忙躬身行礼,腰弯得极低,眼帘死死垂着,不敢让玄昀看到自己眼底的慌乱。他刻意放缓呼吸,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回殿下,属下在市集内来回探查了两圈,并未发现青禾乐的踪迹。只是……”他故意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犹豫,像是在斟酌措辞,“属下途经城西破庙时,远远看到一道疑似她的身影,穿的是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身形单薄,走得很慢,似乎腿脚不便,进了破庙后就没再出来。”

他悄悄擡眼,瞥见玄昀握笔的手顿了一下,又立刻垂回视线,继续说道:“属下本想立刻追上去确认,可刚到破庙门口,就遇到一群流民争抢食物,闹得厉害,甚至还推搡了侍卫。属下没办法,只好先让人维持秩序,等把流民劝走再进庙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在门槛边捡到半块沾了泥土的粗布碎片。”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粗布碎片,双手捧着递上前,那碎片的质地,确实与青禾乐失踪前穿的衣裳一模一样,是他特意从府里旧衣上剪下的。

玄昀终于放下笔,转过身来。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落在斐行清身上,从他的发冠开始,一寸寸扫过他的衣襟、袖口,最后停在他垂着的手上,像是要从他的神情、动作里找出半分破绽。书房内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烛油顺着烛台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油渍。斐行清的后背渐渐渗出冷汗,贴着衣裳,凉得刺骨,指尖还残留着给晴文玉佩时的温度,却只能强撑着镇定,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能露馅。

“破庙?”玄昀的声音带着一丝审视,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笃、笃、笃”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像是敲在斐行清的心尖上。“你确定那身影像她?不过是个破庙,她若真活着,为何要躲去那种地方?”

“回殿下,属下只是远远瞥见一个背影,不敢百分百确定。”斐行清垂着头,语气愈发谨慎,甚至带了几分愧疚,“但那粗布碎片的质地,与青禾乐失踪前穿的衣裳一模一样,属下想着,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该先回来向殿下禀报,免得误了大事。”他刻意加重“误了大事”四个字,暗示自己不敢擅自做主,全是为了玄昀的计划着想。

玄昀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桌案一角的密报上,那是他派去监视太子府的人传回的消息,上面写着“太子府近日动向频繁,侍卫多次出入城,似在暗中寻访之人”。他眼底闪过一丝疑虑,斐行清的话看似合理,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转念一想,斐行清的性命还攥在自己手里,他的家人也被安置在府中,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自己。最终,玄昀冷哼一声,转身走向窗边,推开窗户,晚风带着凉意吹了进来,吹动他的衣袍:“备马,带二十个侍卫,去城西破庙搜!仔细点,别放过任何角落!若真有她的踪迹,务必拿下,不许伤她性命,她对李宁夏还有用。”

“是!”斐行清连忙应声,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异样,心里却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躬身退后,脚步尽量放轻,直到走出书房,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才感觉到后背的衣裳已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又凉又黏。他站在回廊上,望着玄昀带着侍卫匆匆走出府门的背影,侍卫的铠甲碰撞声渐渐远去,他才握紧了袖中的令牌,指节泛白,只盼着晴文能尽快找到李宁夏,赶在玄昀发现破庙是空的之前,让青禾乐安全藏起来。

而此刻,大皇子府内,晴文正拉着青禾乐快步穿过庭院。青禾乐的左腿还未痊愈,走得有些踉跄,每走一步,都要扶一下身边的廊柱,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晴文察觉到她的不适,立刻放慢脚步,半扶着她的胳膊,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欣喜,像是怕她跑了似的:“你再坚持一会儿,李宁夏现在不在府里,去皇宫给太子送奏折了,估计很快就回来。”她低头看了看青禾乐发白的嘴唇,又补充道,“我已经让人去宫门口等着了,他一出来就会立刻通报,你放心,等他看到你,肯定高兴坏了,这一个月,他天天对着你绣的那只兰花荷包发呆,连公务都时常走神。”

青禾乐点点头,指尖紧紧攥着腰间的荷包,布料下的平安扣硌着掌心,却让她心里安定了不少。庭院里的石榴树还挂着半红的果子,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为她鼓劲。转过回廊,晴文扶着她在石凳上坐下,又让人端来一杯温水:“你先喝点水,歇一会儿,我去看看府里的侍卫有没有传来消息。”她说着,起身走向廊下,目光望向府门的方向,眼底满是期盼,只盼着李宁夏能快点回来,让这对苦等了一个月的人,早点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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