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错
对错
季云归左思右想,记起来了解决心魔的那个最简单的方法,他们其实也正在做,那就是玩。玩可以让身心愉悦,只要开心,就不会有心魔了。
“我们去江里坐船吧。”他指着江上的船,对李云还说。
不久他们便踏上了一条摇橹船,从外面看船并不大,坐进船里面又觉得里面还蛮大的,季云归站起来都没什么问题。快到中午了,李云还叫人拿了些吃的带到船上,干脆就在船上把午饭吃了,好像也蛮浪漫的。
江里有鱼,季云归看到了,白的红的黑的,口水都要滴到江里了,他拿了些吃的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一边往湖里投,船附近的鱼越围越多。
他转头想叫李云还放下筷子先看看水里的鱼再吃,却看到李云还早早放了筷子,正托着下巴看着自己。
奇怪,他不喜欢吃这些吗?还挺好吃的来着。季云归随便夹了块牛肉,虽然没有陆柏元做的好吃,但也是非常不错的味道。
看到季云归看向他,李云还拿起筷子又吃了几口,但吃得特别慢,跟放慢了动作似的。
根本就是不喜欢吃吧?“不喜欢吃就不吃了,你等着,我给你抓鱼吃。”季云归说着就手脚利落地跳进了江里。
李云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出手起身去拉季云归,他却像只鱼一样溜进了江里,溅起了水花,洒到了他的脸上,他彻底反应过来了,赶紧趴到船边去看季云归跳进去的位置四处看着,喊他,“云归!”季云归会水吗?他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印象里他没见季云归在水里游过。
他刚准备跳进去,季云归便叼着一条大鲫鱼从水里浮了上来,仰着头用眼神示意他赶紧把鱼拿进船里。
李云还却猛得对上一双被太阳照得绿的发金的眸子。
他感到心脏一紧,好像还停了一会儿,再开始跳,又慢慢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于是他又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看着水里的季云归,身上的外衣扯了一半。
“快拿,啊!”季云归一松口,鱼掉进水里跑了,他就又潜进水里去追,重新叼回来了鱼,要李云还拿进船里。
等到季云归抓了两条白的、两条红的和两条黑的,再加上一条金色的,李云还就把他强行拉了上来,把自己方才扯了一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拿了船里的棉布为他擦头发,边擦边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而季云归则是把船上冬天用来取暖的烤火炉点燃,用筷子穿了鱼,用李云还身上的佩刀在鱼身上划了几刀,架在火上烤,不时撒点盐什么的调味料。
“你要吃鱼的话,拿鱼竿钓就是了,何苦自己跳进去,身上都湿了。”李云还回过神来,手里却没停下,换了条棉布再擦他的头发,看到季云归露出来的毫无防备的后脖颈,虎脸一红地把头发重新盖在了他脖子上。
“鱼竿钓好慢,还不如下去抓,反正这个天气下水也凉快,”季云归低头吹了吹烤好的鱼,有点怕烫地只尝了一小小口,就擡手把鱼往身后一伸递给他,“而且不是我吃,是抓来给你吃的,我已经吃得有点饱了,鱼我准备只陪你吃一条。”
“你原来一顿吃好多,再见到你你就只吃一点了,”季云归觉得问题出在伙食上,“我在山里烤了很多年的鱼,相信我的手艺。”
李云还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条烤鱼,吃得干干净净,剩下的五条也吃得干干净净。
看他吃的这么香,季云归突然觉得自己的厨艺又上了个台阶,开心地对他说,“好吃吧?柏元做的更好吃,等他好了,我叫他给你烤几条吃。”
他才不要,“我与他不熟,还是不劳动他了。”李云还拒绝道,上扬的嘴角都下去了不少,吃了几口又扬了起来。
姓陆,名柏元。
李云还终于搞明白了,那帝京里李逸活了这么久,他大概就知道是谁帮他的了,看来自己的方向没有错。
吃人吃妖,蛊惑人心,活得长,与盘镜之战的大将陆柏元有关,果然是扶离。
他已经让人把大战时对上扶离用的静心琴谱找了出来,召集了一部分有修为的琴师练着,如他所料,不久后果然要用上。
“没事呀,”季云归笑着对他说,“我和他熟,我与他讲,他肯定会给你做好吃的,他做菜特别好吃。”怕他不信,还补了一句,“烤鱼也是他教我的。”
李云还点点头,用尽全力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云归,你说你与他熟悉,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问之前,他已经喝了两杯酒。
他和陆柏元的关系?
季云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前不久提到的家人,但他觉得家人对于现在的李云还来说是十分敏感的词汇,所以他开始想别的。
他首先想起了陆柏元做的那些好吃的,还有当时他给陆柏元的回答,“他是厨子。”
“不是这个,是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不是他是什么。”李云还有点着急,突然又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急,连忙平了平心境,又喝了两口酒,“就是,你想想你和他之间有什么关联,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你们的关系。”
比如定情信物一样的东西,就和他的长命锁一样,但明显季云归并不知道那是定情信物,只觉得是证明他们认识的一个东西而已。
说到证明,季云归想起了书房里的纳猫契,他思考了一下,给出了另一个回答,“...主人吧。”虽然他从来没觉得陆柏元把自己看成他的宠物,但他们好像确实是这种关系,毕竟有那张纳猫契。
“噗---”李云还方才才把酒水换了茶水,借茶水将心境平复,准备把茶水和心境一起咽进肚子里,结果季云归三个字就让李云还的心境全被喷了出来,咳了半天,几乎一点不剩。
但好歹平静的心境还在他嘴里呆过一会儿,“什么主人?你被他收作坐骑了?还是座下童子?书童?”他越想越害怕,虽然他不知道神仙会怎样对待身边的人,但他还是见过很多人养了书童,不仅当作随侍,还要做那种事......云归还长得如此好看,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他又把茶换成酒喝了。
季云归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在霁孤山被陆柏元当作仆人使唤了才生气,“我没被他当仆人,我在那过得挺好的,你送我的长命锁经常被我在山里弄丢,每回都是他们帮我找回来的,后面索性直接找了人打了个银镯子嵌进去了。”他把手上的镯子亮出来给他看。
“说他是主人是因为当初柏元把我带出帝京的时候管的严,当时我爹给他拟了一份纳猫契方便他出城,”季云归对他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平复了下来,放心地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柏元没把我当作宠物或者仆人,虽然他没同我讲过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但我感觉他更像我的朋友,教我的时候像我的师父。”
“那我呢?”李云还问他,手边的酒杯倒下,刚倒进里面的酒全洒了出来。
季云归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云还,你醉了。”
“那我呢!”李云还上前压着他的手把他扑倒,不给他挣扎的空间。
随着他动作翻飞的衣袖把桌上装了酒的酒壶带倒,酒洒到了他和他身下的季云归身上,他好像醉得更重了,好像又完全没醉,“季云归,我呢?”
季云归睁大眼睛,他闻到压在他身上的李云还并着他推翻的酒壶一同散发着的酒香,听到他那如同质问一般的叫喊传进耳朵,他知道李云还没醉,不过他也没准备做挣扎,李云还根本不会对他做什么。
“为什么你那时要被他带走?”李云还对上季云归的眼睛,季云归的眼里只有平静坦荡的绿色,而他的眼睛里则是汹涌着咆哮的金色,“为什么你不能从头到尾都陪在我身边?”
他越问越激动,季云归却相反,他逐渐变得愈发平静,因为他已经得到答案了,而他面前的李云还还在问为什么。
在心魔要占据李云还理智的那一刹那,季云归终于开了口。
“你的心魔是我吧?”季云归的话很静,但很有用地把他的心魔吓了回去,“你不会因为你二哥被大哥杀了就产生心魔的。你确实很懂我,但我未必一点都看不透你。”情爱他虽没有真正经历过,却也是知道一些的。
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现李云还心悦他的呢,是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告的密,他在那双金黄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也有过的眼神。
是季云归看向陆柏元时的眼神,是很久之前每个来向他提亲的妖眼里的模样,他还挺熟悉的,而且知道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