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钗头凤(十三)

钗头凤(十三)

苏之瑾在心里转了一圈,他们已经七个月未见面了。

陆时宴能找倒此地,她倒是不意外。

他们来南京落脚的第二天,莲杏儿就催促她写信给石青,途中趣事,人文风貌还有住所都一一描绘详尽,过了月余,她们也收到回信,是陆时宴写的寥寥几行,总结下来,无非就是“知晓了”三字。

但莲杏儿笃定是石青让陆时宴代的笔,非得让苏之瑾再回,她的洋洋洒洒,他的只言词组,一来一去,他们做了七个月的笔友。

苏之瑾脑海中停留的,还是院墙碍月下的一幕。

陆时宴站在横生的柿子枝桠下看她,着靛青直身,琼姿皎皎,玉影翩翩,派头像足了京城的贵公子。

全不似当前,络腮虬髯把薄薄的唇都隐了起来,头发凌乱,玄袍上满是泥点子,风尘仆仆,满满萧悴,与这繁华富庶的南京城格格不入。

唯那双浓墨瞳眸清亮,似刀刃凛冽,不沾风月,用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得将你层层剥尽。

苏之瑾心一颤,受不了这样的迫视,退后几步,瞥开了眼,“你多久没理胡子了?”

未料他也同时开了口,眉心暗扣,眼里的愠色渐浓,“信中为何没说孩子一事?”

言落,两人又同时陷入了缄默。

莲杏儿挎着一篮子菜,摇头晃脑哼唱着秦淮小调,从巷口就看到一落魄汉子站在屋门前,她忙跑过去,拿起门边的笤帚,扫喝道,“哪来的叫花子,敢到温大人的院前乞讨!”

“杏儿,快快收手!”苏之瑾上前阻拦,“这是小公爷!”

莲杏儿一愣,仔细端凝了番,吓得大骇,连连跪地,“爷饶了我,您难得装扮成这样,实在瞧不出来。”

“起吧。”音色威厉还似从前,陆时宴看她的眼神往后瞧,“石青先回京给老太太报平安了。”

原来他是从西域直接过来的。

苏之瑾蓦然想起,在那个呼吸交织的时刻,他说过等凯旋,会来南京看她。

她的喉间微窒,缓了须臾,方望着他轻问,“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陆时宴不置可否,正好他也想看看她的住所,提着个包袱毫不客气地跨进了院。

苏之瑾命杏儿去备水,引他去东厢房,正好小瞒跑了过来,睁着大眼好奇问,“阿瑾,这个男人是谁啊?”

该怎么同她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说是小公爷,她定理解不了。要说起来,陆时宴还是她的亲三叔。

倒是阿雪启了口,“阿瑾的前夫。”

“前夫是什么意思?”小孩子都爱打破砂锅问到底。

阿雪领着她往外走,话说得磕磕绊绊,“和离后的夫君,称为前夫。”

好在小瞒听懂了,“是像隔壁秦娘与她家王大哥闹掰那样么?阿雪你记错了,秦娘子说,和离后的夫君,应该叫亡夫,她还教我一个成语,老死不相往来,阿雪,你也学学看……”

话飘远了,可又分毫不落地钻入两人的耳里,苏之瑾尬窘轻咳,把话锋倏转,“待会我让杏儿上街给你买套衣服,你先去净室吧。”

“不必,我行李有带换洗的。”

只不过他着急赶来见她,脏了就找条河冲洗,饿了胡乱塞几口饼,没空拾掇,也没睡过几个安稳觉,这才显得狼狈。

陆时宴在卧房逡巡一番,妆台唯见描眉粉黛,还有几封书信,不曾瞧见刮须胡刀,木雕罩屏后的榻上也只窥得一铺一枕,丝毫未有男人的痕迹。

“爷,水好了。”

闻言,他掩下心中狐疑,踅进净室。

水声哗啦翻涌,苏之瑾听得耳臊,他宽衣怎恁快?但转念一想,他脱衣向来都快,无论是脱自己,还是脱她的……

越想面上越烫,苏之瑾也急急跟着杏儿往外走,但奈何肚子太大,心里再怎么着急,步子也扯不动,未挪几步,里.头传来动静,“阿瑾,这几盒澡豆可用哪个?”

“随你。”她好脾气地答。

反正有温嘉在,她的澡豆香方取之不竭,且南京城四季有t不一样的花香,不像在京城,入了冬就是颓靡枯枝,得早早储藏香料,这里可以根据不同季节,调配时令澡豆方子。

苏之瑾往前走,又听他问,“阿瑾,这里的巾帕可用哪条?”

她切切齿,“壁橱里有没用过的新长巾,你自己去拿。”

好不容易慢移到门口,正欲要阖上,再听一语追来,“阿瑾,我的行囊顺手搁在案几上了,你帮我拿进来,可好?”

苏之瑾忍无可忍,拿起桌上的包袱皮,扶着后腰气鼓鼓地冲进了净房,“陆时宴,我给你好脸了是不是!你……”

陆时宴正举匕首,对镜刮胡,慵懒随性,缓缓转过来看她。

他下身系围长巾,上身未着寸缕,经过数月的戎马杀敌,遒劲的胸膛肌理愈发分明,蓄着蓬盛的张力,发梢凝水,顺着流畅的线条往下,没入长巾里去……

苏之瑾肩脊发麻,一时语噎,想说何话都忘了,方才的盛气凌人已全然不在,可他又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睇她,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就不能洗慢点!”

话出口,她暗悔,前言不搭后语的,还不如不说。

果然引来陆时宴的轻笑,挑挑眉,转过去继续刮胡,“在营中呆惯了,军令不等人,洗得都快,你见谅。”

那他就是故意让她进来看这一身贲张的肌骨的?

苏之瑾恨得把包袱丢在旁的长凳上,擡脚走,被他话拦下,状若无意在问,“你没同温嘉住一屋?”

她一愣,坏心辄起,也没否认,“嗯,我有孕后,她怕扰我休息,睡到正房去了。”

好似一盆冷水朝他兜头泼了去。

陆时宴仍不死心,咬着后槽牙,再问,“你腹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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