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少数派报告》（10）

战争游戏

在地球进口商品标准局的办公室里，一个高个子男人从铁丝篮中把当天上午的备忘录收集起来。他坐到桌旁，整理好备忘录的顺序，戴上眼镜，点燃一支烟。

“早上好！”当怀斯曼用拇指划过备忘录上的磁条线时，第一份备忘录以一种细小啰唆的语调说道。他透过敞开的窗户凝望外面的停车场，心不在焉地听它讲述。“喂，听着，你们那边的人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已经寄去了那么多——”说话的人是纽约一家连锁商场的销售经理，他停顿了一下，应该是在翻查自己的记录，“那些木卫三玩具。你们应该很清楚，我们必须让这些东西尽快拿到进口许可，以便列入秋季采购计划，这样才能确保圣诞节前有充足的库存。”最后，销售经理幽怨地总结道，“战争游戏又将成为今年的销售重点。我们想要大量进货。”

怀斯曼的拇指划过说话者的姓名和头衔。

“乔·浩克。”备忘录里的声音响起，“阿波利儿童商城。”

怀斯曼自言自语道：“哦。”他放下备忘录，取出一盘空白磁带，准备重放一遍。然后他抬高声音，“是啊，那些木卫三玩具到底怎样了呢？”

测试实验室貌似已经花了非常多时间研究它们，至少已经两个星期了。

当然，任何木卫三的产品近期都要特别注意。过去一年间，据情报部门透露，这些卫星已经过了单纯追逐经济效益的阶段，升级到开始考虑采取军事行动保护自身权益。而三大内行星就是最重要的敌手。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异常迹象。它们的出口产品质量依然可靠，没有发现异常，既没有含毒油漆，也没有细菌胶囊。

但毕竟——

像木卫三人那样富有创意的群体，进入任何领域之后，都会展现出非凡的创造力。他们如果想搞破坏，也势必像其他冒险一样——爆发出惊人的想象和机智。

怀斯曼站起身，离开办公室，前往实验检测部门所在的独立建筑。

皮纳里奥身处一堆半拆解的商品之间，抬头看见他的老板——利昂·怀斯曼——正在关闭实验室的最后一道门。

“我很高兴您能过来。”皮纳里奥说，尽管他的语气相当敷衍。他知道自己已经比原订计划至少晚了五天，这次谈话肯定没什么好事，“您最好穿上防护服——以防万一。”他笑容可掬，但怀斯曼的表情依然严厉。

“我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那批六美元一套的‘内城攻防突击队’。”怀斯曼走过成堆的、大小各异、尚未开封的商品。这些都要通过测试，才能放行。

“哦，那套木卫三玩具兵。”皮纳里奥松了一口气。在那款产品上，他问心无愧。实验室里的每一位检测员都对晒延政府关于《无辜城市居民承受文化侵蚀风险》的特别训令烂熟于胸，官方总是爱发布这种内容含混不清的官僚主义条例。他总是合法地利用其偷懒，引用训令中的相关内容来减轻工作负担。“我已经把它们否决掉了。”他来到怀斯曼身边，“因为它有特别的风险。”

“我们来看看。”怀斯曼说，“你觉得我们真的有必要提高警惕吗？这不会是某种关于‘外星恐惧’的偏见吧？”

皮纳里奥说：“担心是有道理的，尤其是在儿童用品方面。”

他做了几个手势，一堵墙滑开，现出一个小房间。

房间内的场景让怀斯曼停下了脚步。一个塑料娃娃穿着常见的服装坐在一堆玩具中间，看起来和五岁的儿童相仿。这时，那个娃娃开口说道：“我玩够那个了。做点儿别的吧。”它停顿了一小会儿，然后又重复道，“我玩够那个了。做点儿别的吧。”

地板上的玩具都安装了声控系统，一听到指令，立刻结束原本的行动，重新开始另一种行动。

“这样可以降低人力成本。”皮纳里奥解释说，“为了让消费者觉得物超所值，这堆破烂都内置了大量功能。如果我们派研究人员自己操作，就没时间做其他事情了。”

塑料假人面前就是那套木卫三玩具兵，还有它们准备攻击的城堡。它们此前正以一套复杂的阵形悄悄向城堡接近。但听到假人的声音之后就停了下来，现在，他们正在重新列队。

“全部都录下来了吗？”怀斯曼问。

“嗯，是的。”皮纳里奥说。

模型士兵高约六英寸，用木卫三工厂著名的几乎坚不可摧的热塑材料制成。他们的军装造型各异，参考了几大行星和附近卫星上的各种不同的军事势力。城堡造型也是仿照一座传说中的要塞，以一块黑铁制成。城堡上半部分布满了射击孔。目力所及，只见吊桥高悬，鲜艳的旗帜在城堡顶端的塔楼上飘扬。

一声呼啸，城堡向来犯者们射出一颗炮弹。炮弹在士兵密集处炸响，放出一阵无毒害的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