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碧青凝柔化九阳(上)
含啼悲宛转,顾影复差池。青天一万里,遥系长相思。岧峣桂岭不可度,云軿日暮迷烟雾。秋去春来如可逢,宁辞万水千山路。
一连三日,曾素懿想尽了各种法子助李北殷化解体内【九襄真气】,却都徒劳无功,她一生研习无数医理,无论下毒炼丹,治病救人,皆是世间一流,却从未见过这般难以医治的顽疾,当下便没了主意。她藏有前人所著医篇《金匮要略方论》,从中取获无数治病治疾的法子,如今前后翻读多遍,却无一篇能治此病,只觉得心烦意乱。
她将金针从李北殷胸口抽下,替他理好衣襟,叹了口气说道:“北殷你觉得如何。”
李北殷笑道:“我觉着好多了,婆婆医术真是精湛。”
曾素懿苦笑一声,她心知医术治疗武功内伤本就是极为困难的,两人第一日施针建树颇多,均是大喜,以为寻得治愈法门,可之后一连三日却都徒劳无功,进展微不可计,心道这孩子是在宽慰她罢了。
李北殷站起身来向外张望,问道:“婆婆,一连三日不见岑姑娘了,她如何了?”
曾素懿冷冷道:“那死丫头,有手有脚的死不掉。说起来这丫头真是磨人,她想让我替她解了穴道:我不允,我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婆婆捡草药她浇花,婆婆做饭她添柴,什么都做不好,搞得院子里一团糟!甚至我如厕她都……唉,我是看在你面子上不便动手,便解了她穴道:谁知这丫头嘴巴好生厉害,把你婆婆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我嫌她太烦就封了她任督二脉,关进柴房了。”
李北殷闻言笑道:“近日忙着让婆婆替我施针祛病,日子过得极快。昨日夜里我是极困倦的,也听到屋外山摇地动,原以为是地震了。”
曾素懿笑道:“是地震了,这小太岁真是……唉,不说了。”
李北殷问道,“婆婆,我一直不明白,你讲岑姑娘捉回来,似是也不曾要伤她性命,或是折磨于她,是为图何?”
曾素懿冷笑道,“这丫头是昆仑门人,她昆仑派杀了咱们麟教不少教徒,本是血海深仇非杀不可的!但婆婆早年与昆仑派恩怨微妙,若是真让丫头轻易死去,太便宜它昆仑!眼下正道名门与麒麟教交战不断,有这节度使之女做人质,或可退去朝廷大军。”
李北殷觉着婆婆心思缜密,筹划的深,也是不禁心底生寒。
曾素懿拉着他坐在一侧,问道,“你父母的事,你知道多少?”
李北殷喜道,“一连三日,婆婆终是问到我父母了。我娘过世的早,我对她全无所知,我父亲带着我在云州汉蒙边境生活多年,但却对江湖事与娘亲绝口不提,我……”
曾素懿叹声道,“你爹早年是极宝贝你娘的,或是你娘的死对他打击极大,他才不忍提及。”
李北殷问道,“婆婆!你且告诉我,我爹和我娘难道真的是江湖人所言的‘大奸大恶’之人吗?”
曾素懿闻言登时美目圆瞪,银牙紧咬,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李北殷脸颊上,喝道,“你胡说什么!江湖人皆是觊觎你爹的宝物,你是他至亲骨血,怎可与外人一般怀疑!”
李北殷却不觉得痛楚,捂着脸笑道:“我自然是不信的!向婆婆这样问,我便是心里有底!我只是在想为何江湖中人都如此诋毁我爹娘。”
曾素懿闻言微微消气,见他半张脸被一掌打的发肿,心中愧疚怜惜,摸了摸李北殷半侧肿脸,握着他手道:“你可知你爹有一柄宝刀,名唤‘黄龙’?”
李北殷定定摇摇头,道:“从没见过,我爹在云州生活多年,但都是炼的龙门武学与外家功夫,我从未见过他使唤刀枪。”
曾素懿道:“这便是了,江湖武林皆道是你爹骗了峨眉师太的感情,上山盗走‘黄龙’。这‘黄龙刀’乃是武林至宝,锐不可当,传言‘得黄龙者尊四海,可堪长生’,乃是江湖武林第一神兵,武林人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如此这般,你爹亦不知是得罪了哪门哪派的权长,便传出你爹上峨眉盗刀的谬论,使其蒙尘。”
李北殷怒道:“这些门派真是蛇蝎心肠,榆木脑袋!我爹若是真得那龙刀,又怎么会被番人和蒙元人逼迫致死!”
旋即想起与父亲在云州生活时的点点滴滴,心中悲戚,用力捶着座椅。
曾素懿也是感叹道:“孩子你说的不错!这伙所谓名门皆是虎狼之辈!咱们麟教从未与那龙刀有瓜葛,却也因此备受牵连,不知多少弟兄枉死在这伙贼人之手。”
她见李北殷气极,一言不发,旋即定定问道:“孩子,你已从龙门离开,将来作何打算。”